爱谁谁后,人人都爱她(357)
钱浅松了口气,也无力地跪倒,对那人说:“你助桀为恶,罪有应得。”
那人又喃喃了一声:“母亲……”随后颓然倒地,再无声息。
王宥川失魂般坐在地上,两眼无神。
钱浅缓了一阵,忍着肚子痉挛般的痛楚,将两具尸体拖到一处先前查看过的陡峭之处,推了下去。扔下去之前,还从尸身上扒了两件衣裳下来。
她受了创,做这些事耗费了不少时间,再回去时,王宥川已经回过了神。
她把衣裳递给王宥川,“穿上。你发热病着,少受些凉。把那个饼吃了。”
王宥川没接衣裳,也没拿饼吃,抬头看向她:“你们口中的人,是谁?”
钱浅把衣裳放下,坐在他面前,“皇家的孩子天生早慧,你应该心知肚明。”
王宥川声音有些颤抖,“你是,二皇兄的人?”
“不是。”钱浅坦言,“不过确有夜枭其人,为昌王出生入死三年,得昌王承诺脱籍、娶做季妻也是真。”
王宥川早已捋清事情脉络,很快就想到了:“是,夏锦时?”
钱浅点了下头。
王宥川不愿相信:“不会的……二皇兄他,不是那样的人……”
钱浅不想看他再自欺欺人了,毫不留情地撕开他假装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假象,“昌王正妃好办宴席,朝臣、官眷们与之交好的甚多。这么兢兢业业笼络朝臣,你当真看不见他的野心?而且年前绑走我的人,就是昌王派的人。”
王宥川陡然睁大眼睛。
钱浅继续道:“他借你七妹造谣生事的时机,趁乱掳走我,你七妹与皇太女一母同胞,所有人都会把罪名扣在皇太女头上。就算没有真凭实据钉死皇太女,也能离间宋十安与皇太女的关系,把宋十安拉到他的阵营。”
王宥川此刻回想起上元节锦绵阁重新开业的那一幕,终于察觉到许多刻意的地方。
他咽了下口水:“所以,你是支持五妹的?”
钱浅否认:“没有。昌王与皇太女之争与我无关,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利用,所以不想让他如愿罢了。”
王宥川脑子纷乱:“那,撞破二皇兄与夏姑娘那晚……”
钱浅直接承认:“是我设计的。昌王一直在利用芷兰拉拢我和宋十安,芷兰不愿意,提出和离,但昌王不肯。他见芷兰指不上,就又找上了夏夏。”
“夏夏自四年前离开他,便未再与其有所瓜葛,但昌王此次用陈亦庭胁迫夏夏,夏夏别无他法。所以我故意安排这一出,既可帮芷兰和离,又能让夏夏顺势退出他的视线,与亦庭平安离开。”
王宥川想不通:“那他,想要我做什么?我一个无官无职的闲散王爷,一无实权、二不掌兵,根本左右不了朝局。”
钱浅言简意赅:“若我所料不错,大概是为了卓家的钱财。你是卓家唯一的继承人,不论多少钱,卓主君都会出的。”
王宥川沉默好一阵,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突然觉得有点窒息,心口堵得越发不适起来,
他难受地捂住脸,“二皇兄……怎会是这种的人……”
钱浅语调如惯常一样淡漠:“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是你假装看不见那些暗流涌动,假装看不出他们只是在维持表面上的兄友弟恭,你只想活在自己粉饰的太平里,浑浑度日。”
“别说了!”王宥川紧紧捂着脸,滚烫的热泪从指缝溢出:“求你……别说了……”
钱浅闭了嘴,径自躺下,不再言语。
*
今晚有了月亮,如一轮玉盘高悬于天际。
月光透过树梢照下来,将树影拉的细长而柔和,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沉默的时候,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许是下午睡过,又许是肚子被打了那几拳的痛楚,钱浅没有睡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王宥川情绪平复下来,轻声问:“你觉得二皇兄和五皇妹,谁会是个好皇帝?”
钱浅想了想,认真地分析:“这要分站在什么角度说。”
“昌王好大喜功,善威逼利诱,喜拨弄人心,断人生死祸福。来抓咱们的人都是罪籍,你也听到了,他们都有家人被昌王拿捏在手里。若他上位,必是穷兵黩武的好战之主,介时厉兵秣马征战四方,不顾将士埋骨沙场,无视民不聊生,只为实现千秋伟业。”
“相较起来,皇太女虽也自命不凡,施恩施威,却不会视百姓如草芥。自当选储君以来,勤政敬业,励精图治,肯听人劝谏,也有制衡朝局的手段,颇有明君之相。会不会有一番作为尚不可知,但至少可保大瀚国泰民安、昌盛延绵。”
“若你希望大瀚开疆拓土,万国臣服,就选昌王这样的君主。若你希望天下太平,百姓都能安居乐业,那皇太女应当能实现你的期望。”
钱浅一口气说了许多,王宥川却只问了一句:“你会选谁?”
钱浅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书么?因为看书的时候会感觉自己像神明一样,对书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虽然不能左右结果,但可以窥视到即将发生的变故,知晓所有人的命运。”
“王宥辉与王宥知谁胜谁负、天下万民是安居乐业还是水深火热、大瀚王朝是昌盛还是衰亡,我都无所顾惮。”
“王朝分崩离析后还会重建,诞生新的朝代,而后成长、昌盛、衰退,最终再度消亡。命运会赋予人们应有的使命与磨难,但只要他们不招惹到我身上,我便会置身事外,随他们闹得地覆天翻,与我何干。”
王宥川素来知晓她性子寡淡,却没想到她会对世间一切都如此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