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昨天一样说晚安(143)
她笔尖瞬间停住。
嘉宾位都是单人桌椅,但徐曜却微微侧身探头,离她很近。
对视之时,她仿佛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木质调香水气息,礼貌且没有攻击性。
讲课声愈发慷慨激昂,学生们也积极应和着。
徐曜单手撑着下巴,懒懒地抬着眼,看她时专注又认真。
偌大的教室中,他旁若无人的视线,让南依莫名生出几分紧张。
她略微移开眼,下意识往另一侧挪了挪,随后低声道,“你,听课呀!”
“噢,”徐曜应了声,语气随意,“第一次听,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就看看你记了些什么。”
没什么经验……也别直勾勾地看着她啊。让别人看到会引起误会的!
南依瞟了眼他的桌面上,除了一瓶学校发的百岁山以外,什么都没有。
别人再不济也会带个笔记本装装样子,他还真的是……不太专业。
南依欲言又止地看他。
徐曜大大方方地摊手,向她展示两手空空,提着嘴角,不甚在意地说“下次就记得了。”
下次,还要有下次?
时隔多年,再次一起听课,他还是这么让她操心。
真是似曾相识的场面,不过怎么说呢,他能坐在这里好好听讲,也算是很给面子了。
南依轻轻叹气,从一堆本子中翻出一个递给他。
徐曜从善如流地接过。
南依又张了张嘴,徐曜道,“啊,笔我自己带了。”
说着,单手掀开衣领,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刚好最近签合同用。”
南依点点头,小声嘱咐道,“你认真点。”
她声音又细又软,颇有撒娇意味。
徐曜听得耳朵痒,他低笑一声,应着,“好,全听小兔老师的。”
唔……
他今天好像特别执着于这个称呼。
从前年纪小,独处时叫叫也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听上去,总让人有点……扭捏。
在心情显露之前,南依匆忙垂下眼,继续记笔记。
由于时间有限,汪秋玲老师只讲了一段《赤壁赋》,接下来是演讲时间。
她点了点鼠标,课件中出现一行大字——如何有效管理差生。
南依仰头看屏幕,下意识蹙了蹙眉。
“人人都有迷惘矛盾的时候,我们的北宋文坛领袖苏轼,被贬谪黄州时,也曾怀古伤今……”
她由《赤壁赋》展开延伸,引出演讲的观点,“要自省,要沉思,才会豁达。但如果不思进取,面对众多批评也不会反思,就永远不会进步。”
“相信很多老师和家长,都跟我有着同样的困扰,那就是差生,每个班里总会有那么几个差生……”
差生影响整体成绩,影响学习氛围,差生贪玩享乐,常犯错误……
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虽中心思想是为解决此类现象,出发点是好的,但听上去感观却很差。
听到一半,南依彻底停笔,脸色不免有些凝重。
她印象很深刻,汪秋玲的很多话,张秋也曾在课堂上对徐曜说过。
南依深知这种措辞对学生的伤害有多大,自从当老师后,更能感同身受。
怕勾起他不好的回忆,南依心生担忧,下意识转眼看去。
所幸徐曜只是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神色如常,察觉她在看他,他反而歪了下头,慢悠悠扬眉。
南依稍稍松了口气。
汪老师的话还在继续。
就在这时,高祺然忍不住开了口,“汪老师,你看我是好生还是差生?”
他的发言属于意料之外,是课堂上的突发情况。
汪秋玲停顿片刻,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看向高祺然,“这位同学,有什么观点,麻烦站起来说。”
高祺然照做,他抱臂而立,吊儿郎当地叉着腿,又道,“我没有要挑事的意思,我就是纯好奇。老师怎么区分好与坏的?要是以成绩划分,我成绩算是中上游。要是以听不听话来划分,那我挺不听话的,违纪的事没少干,那你看看,我是好是坏呢?”
此话一出,现场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议论声此起彼伏。
南依紧张地攥紧了笔。
汪秋玲脸色如同走马灯,由晴转阴,再由阴转晴,很快,她回应,“综合考量,如果你有一颗想改进的心,那就是好的。如果屡教不改,油盐不进,那就是坏的,需要被治理。”
高祺然长长地“噢”了声,笑着说,“本来我挺想改进的,但听人这么说,我又忽然不想了。汪老师,这可怎么办?”
“如果对这事颇有微词,欢迎你下课来找我讨论。”
“咱这不正在说这事吗?为什么要等到下课啊?”
“你……”汪秋玲噎住。
连校长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场面逐渐不可控。
南依隐忍片刻,正欲起身,身旁的男人蓦地开了口,他沉声喊了三个字——“高祺然。”
高祺然转头看过来。
徐曜双眼微眯,静静地看他,对他发出指令,“坐下。”
声线低沉,凉薄得如同冰山,让氛围骤降到零点。
高祺然还想说点什么,徐曜重复,“坐下。”
眸光深沉,面无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压迫感。
高祺然不情不愿地皱着眉,也不说话,倔强地杵在那。旁边同学见状,一左一右,共同使力将他摁了回去,这事才算了结。
徐曜站起身,对着众人道,“抱歉,侄子不太懂事,给各位带来不便。”
说完,他抬手示意汪秋玲,“汪老师,您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