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昨天一样说晚安(63)
耳机里放着以钢琴音为主调的纯音乐,旋律温柔。
音乐总像是有魔法一般,轻而易举便能抚平毛躁的心事。
南依接受了自己不擅长玩游戏的事实, 索性转过头,一边听音乐,一边看徐曜打游戏。
徐曜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袖口的扣子解开, 向上挽了两截,肤色冷白。
骨节分明的手在键盘上游走, 操作流畅。
他玩的是什么, 她并不知道,只能看到他在游戏中大杀四方。
偶尔打得开心了, 他还会转头来问她,“厉害吗?”
素来冷淡的脸上, 挂着一抹笑, 像个等待被夸奖的臭屁小孩。
南依鲜少见他这幅样子。
自信傲娇,充满少年的朝气,又带了点痞气。
南依不吝啬夸奖, 认真回应, “厉害。”
徐曜心满意足转过头,继续看向屏幕,嘴角的那抹笑意却更深了。
音乐是单曲循环,南依心情渐好,竟觉得有些飘飘然, 像踩在绵软的白雪中。
后来离开网吧, 南依问他,“我听的歌叫什么名字啊?”
徐曜说, “Sweet rumors。”
是那个雪夜,他为她点亮手电筒时,耳机里自动播放的歌。
下午四点半,天还没黑,但阴沉沉的。空气沉闷而潮湿,似要下雪。
徐曜提议,“带你去吃个晚饭?”
南依却有些踌躇。
她已经出来很久了,如果林尔雅回家发现她不在……
她晃了晃头,可是,她选择出来,正是因为想跟她对抗啊。
正纠结不已,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南依拿起一看,是林尔雅。
手机在手心里不断闪着着,停顿几秒,她鼓起勇气接起。
没问题的,就算挨骂,也没关系。
她心里不开心,也总该让妈妈也知道。
南依深吸一口气,开口,“妈妈,怎么了?”
让她意外的是,电话那边并没有她想象中责骂。林尔雅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来趟人民医院,到了打电话给我,我下楼接你。”
南依愣住。
……
去往医院的路上,天上飘了点小雪。
城市道路拥挤,车辆行驶缓慢。
南依焦急地看向车窗外,抠着手指。
她生怕是林尔雅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一边紧张,一边又止不住自责。
徐曜全程陪同,终于抵达医院,南依匆忙下了车,转头对徐曜说道,“谢谢你送我来,我得上去了。”
徐曜应了声,“好。”
说完,南依关上了车门。
她走到楼下,给林尔雅打去了电话,几分钟后,对方下来接她。
见她好端端的,并没有穿上病号服,南依整个人卸了力气似的松了口气。
她问,“妈妈,你为什么在医院啊?”
林尔雅沉默片刻,才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推开病房门,病房中有三张床,最中间的床上躺着一位老人。
老人身形消瘦,脸色蜡黄,正闭着眼,戴着呼吸机。
南依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有些退缩。
林尔雅在身后轻轻推了推她,道,“别怕,那是你外婆。”
闻言,南依惊讶地张了张嘴。
外婆?
她有外婆?
从小到大,她从没听林尔雅说过,她有外婆。
这时,在床尾陪护老人的一位中年女人,放下手中的食盒,朝这边走来。
她问,“你就是依依吧?”
南依面露不解,却也礼貌回应,“是的,我是南依,请问您是?”
女人说,“我是你大姨。”
大姨??
疑惑更深,南依茫然又错愕。
见到她的神情,女人心中已了然。
她把目光转向林尔雅,痛心疾首道,“林尔雅,你好狠的心!”
“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告诉她?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林尔雅垂着眼,紧抿着唇线。
听对方斥责,始终没做出反应。
女人摆摆手,“算了,你随意吧。”
说完,端着洗手盆出去打水了。
病房内除了老人外,只剩她们两人。
南依急切地问,“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尔雅长长叹出一口气,她像是累极了,无力地扯了扯南依的袖子,示意她坐到病床前。
南依照做。
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老人身上,远看已经很消瘦了,近看更瘦。
手腕细到皮包骨,脸上几乎没一点血色。
那是……她的外婆。
这种感觉又奇怪又难受。
奇怪的是,生命里忽然多出几位至亲。难受的是,还没能热烈感动地欢聚一堂,只能在病房里初次见面。
林尔雅蓦地开了口,“之前怕耽误你的学习,没想跟你说的。”
“但你外婆近来状态很不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了。”
南依转头,在看到林尔雅的表情时,微微一怔。
在她的印象中,妈妈向来是强大的,坚韧的,她第一次看她露出脆弱神色。
像一张薄纸片,不堪一击。
安静又沉重的病房内,林尔雅将那些陈年往事,简短地说给南依听。
故事中,林尔雅是北城人。
当年因为和家人决裂,毅然决然来到南城闯荡,又独自抚养南依长大。
她性子要强又倔强,十几年来,竟真的没跟家里联系过一次。
后面还是南依的舅舅大费周章寻到了林尔雅的电话,通知她:“妈病重了,你尽快回来吧。”
当月,林尔雅便带着南依回了北城。
她没想到再见面,母亲的状态会这么差。她无比自责与痛苦,所以这段日子,她就白天上班,晚上陪护,不眠不休,只想尽尽最后的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