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第一次上战场,就要面对数倍于他们的敌人,多少心里还是没底。
秋东知道面对死亡不可能有人坦然无畏,他也不会说什么鼓舞人心的话给他们灌鸡汤,只大声且郑重的向所有人承诺:
“我会站在最前面,与诸位一同拼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兄弟们替我去挡刀!”
“现在,听我命令,杀!”
此时的安庆城一片混乱,面对五万羌族大军的疯狂进攻,城墙上倒下的尸首不计其数。
他们没有时间把战死的同袍尸首拖去旁边,甚至还需要涌同袍的尸首作掩护,尽可能的让自己活下去,展开反击。
不一会整个城墙上堆了厚厚一层尸体,血流一地,人的鼻子却反倒是失灵了一样,完全闻不到所谓的腥臭气,只是在走动间,才能发现鞋底被血粘在地上走起路来格外艰难。
战争进行了将近两个时辰,城内剩余战士不足三千,城中人心惶惶,甚至有百姓一度冲到城门下,欲要打开城门逃生,险些酿成大祸。
太子他们一边要和城外的羌族大军作战,一边还要用严酷的手法,杀掉那些企图打开城门逃跑的百姓,杀鸡儆猴。
太子右胳膊受了箭伤,他便用左手拿刀。满身鲜血污秽,与守将一起奋力拼杀。
整整砍杀了两个时辰,他此时还能抬起胳膊完全是凭借超强的意志力。
太子偶然还能想起幼时跟随父母一起在战场上生活的片段,那时他被所有人护在身后,看着不断有人为他倒下。
如今他也成了那个要护着所有人的大人了。
守将砍掉一个攻城上来的兵卒脑袋,艰难地抹了一把被血水糊住的眼睛,望向城门下乌泱泱一片好似看不到尽头的羌族大军,心里生出无限绝望。
他大声请求太子:
“殿下,安庆城要守不住了,请您以自身安危为要,以姜国的江山社稷为要,速速离开!
末将会打开城门,尽力为您争取离开的时间!”
他们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猜到前面出去的军队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他们知道极大可能等不到援兵。
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追究那个通敌叛国的内贼究竟是谁。
守将此时选择用一城的人保太子,在他看来是非常值得的一件事。
然而太子却觉得此事并不乐观,他抬手用刀砍掉一只射向旁边士兵的羽箭,疲惫的喘了口粗气,摇头道:
“羌族大军恐怕正是冲着我来的,我带着那几个人根本逃不开他们的视线,既如此,那便跟他们拼了吧,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这道理守将何曾不明白?可太子是整个姜国的希望,只要太子在,就是姜国在,若太子殒命于安庆城,整个姜国将陷入长久且无序的混乱之中。
被他们护在身后拼命保护的百姓,也将再无宁日。
不试试怎么能甘心?
守将咬牙,跪在太子身前,哭求道:
“殿下,末将求您,走吧!”
说吧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也不等太子回答,径直起身,大声招呼周围下属:
“开城门,随本将迎战!”
城门一开,便再无可防守的余地,他们只剩区区三千人,根本不可能是羌族的对手,届时不管是士兵还是城里的百姓,一个都活不了。
唯一的作用,就是用这些人手给太子争取离开的时间。
太子带出来的东宫护卫们见状,将太子团团围住,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簇拥着人就往城门下走。
正在此时,忽然听闻有个小兵用哆哆嗦嗦不可置信的声音大喊:
“有,有援兵?!”
随着这一道声音响起,从四周接二连三传来惊呼:
“是援兵,我们的援兵到了!”
“真的是援兵,他们竟在咱们没注意到的时候把羌族军给豁开了个口子,好生神勇!”
“兄弟们!杀啊!援兵到了!真的是援兵到了!”
太子停下脚步向城外望去,第一反应就是不对劲,因为那援兵的数量,在数万羌族战士的对比下,显得那般弱小又可怜。
细细看去,竟是连将旗都没有。
但凡是个被朝廷授过官职的正经将军,怎么可能没有属于自己的将旗?
也就是说没有打出将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千盼万盼来的援军,是一群乌合之众。
然而这个念头只在太子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快跑几步,双手撑在城墙上,死死的盯着城下某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颤抖:
“那是不是二殿下?是不是他?!”
侍卫其实心里也很懵,但他仔细观察过后,还是不确定的说:
“瞧那些人的穿着,黑衣黑甲,很像二殿下马球队的装扮!”
丰都城内贵人们组建的马球队,为了彰显他们的身份地位,在穿着打扮上可谓用尽了心思。甚至为了区别于别家,还费尽心思想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象征,叫人一眼就能认出那支马球队是谁家的。
只有二殿下的马球队从不用花里胡哨的东西去装扮,整日黑衣黑甲,简朴的过分。
二殿下说那样是为了便于训练。
随着那些人马的逐渐靠近,太子也终于确定了所谓的援兵正是秋东。
他亲手养大的阿弟,只需远远瞧上一眼,他就能从背影瞧出是不是他。
一瞬间太子心里有许多疑问,父皇不可能放他离开长秋宫,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叫他这个时候出现在安庆城?他可有受伤?丰都城的母亲和阿妹还还好吗?
这些念头只在太子脑海里一闪而逝,随后太子转身,大跨步下了城楼,牵过战马翻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