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163)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放过他呢?”
东昌公主冷声道:“好好做你的皇后,装也要给我装个样子出来,这样我便让人将齐珩的命保到你生产那日,否则,丧钟明日便会敲响。”
第085章 兰襟将去(六)
东昌公主撂了狠话便转身离去, 也并未去扶江锦书,江锦书手拄在桌案上,失神良久, 久久未语。
或许是从未想过, 一向疼爱她的母亲会在今日毫不犹豫地掴了她一巴掌。
江锦书鼻尖酸涩, 眼角已然被泪水洇红, 委屈与害怕支配着她的心神, 陷在那团泥淖中, 再脱离不开。
江锦书不禁俯下身,缩坐在角落处,一滴一滴地落下泪水,眼睫上仍有晶莹悬挂。
为什么是阿娘呢?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阿娘呢?
江锦书一遍遍地问着自己。
为什么是阿娘杀了她最爱的人?
齐珩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对得起齐珩?
江锦书抱膝崩溃哭喊, 漱阳听见动静忙推开屋门, 见江锦书蹲坐在地上,面上满是泪痕,左脸面颊处有一浅粉色的巴掌印。
漱阳忙趋步上前, 心疼地扶着江锦书的臂肘,不禁饮泣道:“殿下...”
“漱阳, 为什么啊...为什么偏偏是她啊...”
“殿下,公主毕竟与陛下是亲姑侄,公主一向是欣赏陛下的, 不会害陛下的,您莫要再乱想了, 好吗?”
江锦书听漱阳如此说, 心中稍稍有些许安慰,她失神地点了点头。
对, 阿娘那巴掌打得好。
是她不清醒了。
阿娘与明之是亲姑侄,怎么会是她要杀他呢?
江锦书双眼稍稍红肿,漱阳见此,双唇翕动,面上尽是哀怜之色,她轻声道:“殿下,您先去榻上歇一会儿,好吗?”
随后抽出锦帕一点点拭去江锦书面上的泪水。
江锦书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漱阳搀着她还未走出几步,江锦书便直直倒了下去。
漱阳惊惧喊道:“殿下,殿下...”
立政殿内女史内臣匆匆往来,余云雁至紫宸殿,被门口守卫的金吾卫所拦下,余云雁面上焦急之色,刚欲说什么,便见谢晏出了门,谢晏是识得余云雁的。
谢晏不禁蹙眉问道:“殿下怎么了?”
余云雁一时情急,连话都说不利索,忙道:“殿下晕倒了,还请谢郎君...”
余云雁话还未说完,便见谢晏径直趋步向外走去。
立政殿内,谢晏正覆上江锦书的脉搏,谢晏眉间未舒。
怎么会呢,药方是他亲自开的,药是漱阳与余云雁看着熬的,江锦书的身子怎得偏更弱了?
“殿下的药渣呢?”谢晏轻声问道。
余云雁忙将剩下的残渣端了来,谢晏面色凝重,将那稍带潮湿的药渣拨了拨。
一切如常,并未多什么,也并未少什么。
怎么会如此呢?
“殿下近些日可都用了什么?”谢晏再次问道。
余云雁思索片刻,而后缓缓道:“殿下这些日子睡不好,膳食用得亦不香,并未吃什么,左不过是肉粥罢了。”
“不应该啊。”谢晏垂眸喃喃出声道,并未注意到余云雁眸中的异常神色。
谢晏兀自摇了摇头,取出银针刺入江锦书手腕上的一个穴位,谢晏轻轻一旋,江锦书腕上发痛,不禁蹙眉,须臾即转醒。
江锦书缓缓睁眼,侧首看向身旁之人,轻声道:“伯瑾?”
谢晏笑笑,抬眼看她,只是这一见,便注意到了江锦书左脸上的巴掌印,谢晏敛眸不语。
敢殴中宫皇后却无任何处罚者,除了那位威风凛凛的东昌公主,谢晏再想不出其他人。
这要是让齐珩知晓了,东昌公主府怕要鸡犬不宁了。
齐珩虽说性情格外温和,然江锦书是他的软肋,要是让他知道有人这么欺负她,他不将那人生吞活剥便怪了。
“陛下好些了吗,可有醒的迹象?”江锦书起身抓住他的手急声问道。
谢晏垂眸看着江锦书拉着他的那只手,若有所思。
江锦书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忙撤回了手。
“抱歉,是我失礼了,伯瑾莫怪罪。”
谢晏眸中带着失落:“无碍。”
“殿下的安胎药怕是还未好,劳姑娘去瞧瞧,可好?”谢晏看向余云雁。
余云雁忙屈身施礼道:“不敢,妾这就去。”
随后又向江锦书施一礼,便离开了殿中。
谢晏起身,将门口守着的女史一应散去,回到内室,他轻声笑着:“殿下,你想见他吗?”
江锦书不解道:“什么,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安好,是吗?”
江锦书眼底涌起期盼与希冀。
谢晏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殿下若要见他,便委屈您换身打扮了。”
——
齐珩躺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着金吾卫呈上的密报,近些时日,东昌公主家官吏来往得频繁,曲意媚上者送重礼于长主府,以图直上青云。
东昌公主亦以重金相请,招揽贤才之士,收入麾下,作为入幕之宾。
齐珩冷笑,东昌公主看他当真是快驾崩了,是以如今做事半分都不肯遮掩。
齐珩怒从心来,不禁扶额叹息。
为何她偏偏是晚晚的母亲呢?
若非看在晚晚和阿媞的面上,他岂会容忍她如此之久?
白义悄声入来,齐珩听见来人脚步声便已知晓是白义,他道:“《江山图》可查到踪迹了?”
白义摇了摇头,道:“并无。”
齐珩摇头笑了笑:“你不是姜太公,鱼也不会主动上钩,既如此,你便给它送些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