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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闻道(173)

作者: 雨霁长安 阅读记录

然顾有容确是知晓的,齐珩用这样的法子来折磨她,是想来摧残她的心志,以此来迫她开口罢了。

暗室门被打开,推事院廊外的烛光映来,顾有容不禁眯了眯眼。

随后便见一身着银白色常服的青年男子入来,身后跟着一小内臣。

顾有容强撑着整理衣冠,直视面前之人。

内臣搬来圈椅,齐珩落座后,含笑颔首道:“顾大家。”

顾昭容正襟危坐道:“陛下大驾,妾失礼。”

齐珩笑着摆摆手,“这倒不必。”

“朕来见顾大家,可不是为了听这些场面话的。”

“那陛下想听什么?”

“不若说说,这些年你与姑母都做了哪些事罢。”齐珩挑眉道。

顾有容闻言轻笑,随后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

齐珩听了这话,只认同地点了点头,“我猜到昭容会如此说。”

“那我不问那些,不知可否给我讲讲,你与姑母是怎样认识的罢?”齐珩淡笑道。

顾有容动作一顿,看向齐珩的眼神晦暗不明,她极为不解。

为何齐珩来这里,不继续追问她与盖儿做过何事,反而来问她与盖儿如何相识?

齐珩到底用意为何?

见顾有容狐疑地看着他,齐珩笑笑道:“别如此看我,我只是问问,昭容若是不说,那便罢了。”

须臾,齐珩见顾有容仍未开口,随即摇了摇头,起身欲离去。

却不料顾有容于此时开口:“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高宗袁贵妃的宫苑中,那一年,我十一岁,她九岁。”

齐珩步子一顿,转身看她,听她接下来的话语。

顾有容继续道:“我出身自书香门第,祖父也曾官至同中书门下三品,也是宰执。但因党争之祸,被安以谋逆罪名,阖族获罪,父兄皆枭首于市,我与阿娘则没入掖庭为奴。”

齐珩点了点头,“党争于朝政是祸事,莫须有之罪便阖族罹难,可惜。”

顾有容抬眼看向齐珩,她没得朝他笑了起来:“难得你如此说,朝堂污浊,胜者王,败者寇,能力不及他人,也没什么可惜的。”

“我从小识字,在闺中时便已有诗名,掖庭很少见会识字的人,为了让阿娘过得更好,我便听从了当时李尚仪的安排,去袁贵妃宫中任女史。”

“袁贵妃此人虽出身名门,却粗鄙不堪,哪里懂什么文史,更不需我掌什么文书事。”

袁氏的舅父便是顾有容祖父的政敌,二人常常意见相左,君子和而不同,顾有容的祖父并未在意,然袁氏的舅父却因此而憎恨顾家。

以此陷害顾家谋逆,顾家阖族获罪,袁氏舅父见顾有容母女二人入掖庭,便让其妻时时出入宫禁,在袁氏面前说尽诋毁之语,是以袁氏极为不喜顾有容。

年仅十一岁的少女,便在满园姹紫的宫苑中受尽折磨。

豆蔻梢头,有内人以藤条抽打她的脊背。

最后,顾有容的后背布满血痕。

但她一滴眼泪都未落,因为她知道,泪水于她无法取得袁氏的怜悯,反倒会取悦袁氏,以此让袁氏开怀。

泪水这种无用的东西,顾有容是不会落下的。

她在袁氏宫苑中度日如年,直至那一日,她跪在苑中青石砖上,石砖冰冷刺骨,她捧着自己方才写下的诗文,一声不吭地跪在原地。

袁氏赏花,让她应景而作诗。

她作出了,谁料递给袁氏后,袁氏大怒,直直将纸张扔在她的面容上,令她跪奉数个时辰。

顾有容咬紧牙关,忍住眼眶中的泪水。

就当她以为再忍不住将流泪的时候,东昌公主出现了。

那个深得陛下宠爱的长女,无论到何处都是众星拱月的存在。

东昌公主见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被袁氏责罚跪在苑中,心生怜意,故而笑吟吟地开口道:“袁贵妃,这是?”

“身边的内人不听话,倒让公主瞧了笑话。”

“我瞧着她也怪可怜的,贵妃不如让她下去吧。”

谁料袁氏听了此话,反倒不满,只觉东昌公主是越俎代庖,袁氏看着面前珠翠堆起来的锦绣小人儿,面带讽意,沉声道:“公主,这毕竟是我的宫苑,便是皇后殿下和杨尚宫在,怕也没资格来插手。”

不过九岁稚童,竟也敢置喙她宫中之事。

谁料东昌公主只是笑了笑,道:“难怪阿耶是怎么都不愿意踏足贵妃的宫苑,毕竟阿耶有着最慈悲的心肠,也难怪,阿耶最喜欢崔才人,若今日这内人在崔才人的院子,怕是不会受如此磋磨。”

袁氏被此话气怒,指着东昌公主半晌说不出话来,便拂袖离去。

东昌公主面上笑意盈盈,朝着袁贵妃离去的背影不断地吐舌,随后上前一步,将顾有容径直捞了起来。

只是这一举动,牵扯到了顾有容背后的伤口。

顾有容轻呼一声,东昌公主不禁蹙眉道:“你背后有伤?”

顾有容轻声应了一声。

“这个袁氏,当真下作。”

“停云,你扶一下她吧。”停云点了点头,上前小心搀扶着顾有容。

顾有容颔首谢过,随即要去拾那被弃于地上的纸张,顾有容脚下一空跌了个趔趄,东昌公主扯着嘴角无奈道:“你都这样了,还管那些纸张做什么。”

见顾有容脾气倔得很,依旧费劲力气去拾,东昌公主极为无奈,直接将纸张捡了起来。

那时是春日,有清风拂过豆蔻梢头。

纸张上隐隐约约有沉香气味。

东昌公主极为困惑,这纸张上究竟有什么,让顾有容执意去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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