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朝闻道(197)

作者: 雨霁长安 阅读记录

“欸,我与你说了这么多,我都要来不及给他写信了。”

“我要走了,答应我,不要再寻死了。”隰荷华笑了笑。

隰荷华摆摆手,转眼间便如轻烟般消失不见。

江锦书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失神须臾,而后她赤着双足,踏过那泥土,而后踩上灰砖路,一步一步地走回立政殿。

恍惚间,她看到齐珩焦急跑来的身影,她被齐珩紧紧抱住。

她听得清楚,齐珩心撞得很快。

直到抱住她的那一刻,齐珩才安定下来,他心有余悸地抚着她的发丝,道:“晚晚,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

他方才见立政殿空无一人时,心怯得挪不开步子。

他怕江锦书有什么事。

直到那一刻他方知,他根本离不开江锦书。

江锦书已然融进他的血水中,正如冰融于水,割舍不开的。

搁了一方,另一方焉能独存?

齐珩横抱起江锦书,回了紫宸殿。

他再不会让江锦书离开他身边一步。

有雨露骤然于檐角落下,绽开在砖瓦上。

侍候内臣不禁在廊下打个寒颤,他裹了裹身上的衣衫,恍惚着便见着齐珩抱着一个女子回来,女子身上盖着披风,瞧不清面容。

那内臣不禁揉了揉眼,妄图以此来证明自己正年轻还未到眼花之际。

他算是第一次见到陛下亲近除皇后殿下以外的女子。

他匆匆下拜,道:“陛下。”

且刚抬眼,顺着披风的缝隙,他瞧清了女子的面容,那内臣忙道:“殿下。”

齐珩未顾,径直抱着江锦书朝内室走。

江锦书一路上没有挣扎没有吵闹,她只是安静地顺从地任由他抱着。

齐珩手轻轻触及那盆中的水,见那水不滚不冷,他方握着她的双足浸入热水之中。

江锦书在月子中,不可受冷。

齐珩让人给她煮了热汤,江锦书握着那汤,依旧没有说话。

齐珩拭去她双足上的残余水珠,他试探地说着:“晚晚,你去哪了?”

江锦书静静地垂首饮汤羹。

“晚晚,你还冷吗?”齐珩轻声说着。

他的声音不敢太重,怕吓到了她。

江锦书依旧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她知道的,不该怪他,可她不禁对他心生怨怼,毕竟那是她的生身父母。

尽管道义在告诉她不是他的错,不该怪他。

可私情在告诉她,齐明之和她回不到从前了。

“晚晚,你要见阿媞吗?”齐珩轻声道。

他想,她不愿见他,那应是想见他们的女儿的罢。

“我谁都不想见,让我睡一会儿,好吗?”这是江锦书与他说的第一句话。

齐珩连连应道:“好,好,我不扰你,你在这里安心睡。”

他帮她掖着被角,江锦书不再理他。

齐珩打开琉璃灯,将里面的火盏吹灭。

他在门口望着榻上的她,没有说话,他叫来了甘棠。

他知道,甘棠是江锦书幼时的知心人。

事到如今,他谁都不信,只能寄希望于她入宫前的人。

紫宸殿的香炉中有缕缕轻烟,阿媞的摇床就在他的书案旁,阿媞安静地侧躺在摇床中,身旁还放着齐珩给她做的小布偶。

阿媞刚降生,却总有精神,睁着双眼直直盯着他。

他若伸手,阿媞便又抓着他的衣袖往嘴里送。

谢晏让他别再往衣衫上熏香,否则来日待阿媞长了牙,怕是他的袖子荡然无存。

他没什么办法,阿媞又小,他怕给她做个木雕,让她伤着自己,是以齐珩给她做了个布偶。

又在布偶上熏了雪中春信,阿媞抱着那布偶才恍惚地睡着。

还真是母女啊,齐珩不禁感慨。

都喜欢他的雪中春信。

齐珩轻轻将阿媞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瞧见阿媞安然,他不禁笑了笑。

晚晚和阿媞皆安好,他便不再奢求其他。

门外有常诺轻声通禀。

想到方才的事,齐珩脸色凝重,他踏出殿内,常诺站在廊下,里面的火盏烛光透过那薄纸透露出淡黄色的光来。

常诺手托着一双锦鞋。

常诺躬身道:“陛下,这是臣在太液池边上找到的。”

齐珩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双锦鞋上。

那是江锦书的鞋。

那鞋底带着泥土草屑,他兀地一怔,心有余悸道:“她是想...”

他蓦地回首看向内室,神情痛矣。

内室昏暗,借着廊下与外殿的灯光,齐珩依稀能看到榻上的身影。

第103章 月明白露(三)

齐珩捧着那锦鞋, 在屏风后枯坐了一夜。

他不敢去想江锦书站在太液池畔是怀着何种情绪,他知道她一直因江家之事而恨他,他原就欠她的, 偏还未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与她说了重话。

她想跳湖的那夜该是如何的绝望?

如果她真的跳了下去, 他又没有找到她, 又会怎样?

他从来都舍不得与她说重话, 偏只那一次, 也唯这一次, 差点让他失去又一软肋。

晚晚,是被他亲手逼死的。

他的余生怕都要陷入在杀妻的无尽苦恨中。

他紧紧握着那锦鞋,再不敢去想。

他欠晚晚良多,余生无法偿还。

东方既白,天见大亮。

他将那鞋履放下, 他的掌心沾了许多细碎泥土, 他净手后,踏入内室,看见江锦书已然起了身坐在榻上, 齐珩刚欲凑近,便听江锦书惊慌的声音:

“你别过来。”

“求你, 别过来。”

说罢,她窘迫地坐在榻上不禁落下泪来。

上一篇: 春闺令 下一篇: 他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