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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闻道(22)

作者: 雨霁长安 阅读记录

阿娘和顾姨于大明宫浸染多年,见过的场面、识得的道理皆是寻常人所不能比的,愿意教她,她自然是欢喜的,多学一些,她懂得的便也能更多。

此后的每一日,江式微都会早早地来公主阁。

顾有容来时便和东昌公主打趣道:“这孩子也忒好学了些,朝斯夕斯【6】,和你当初可全然不一样。”

饶是顾有容在宫中教过不少女官内人,也曾多次被豪门望族邀请教授家中贵女,也未见过这种明明学识已是人中之极,却一点也自大的女孩子。

寻常人家的女子若能有此学识,多多少少都会带点子傲气,偏江式微这孩子不同,一直都是谦卑地向她请教。

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她从前倒没觉得膝下寂寞,如今倒有些羡慕起东昌来了。

东昌公主嗔怒道:“怎么就不一样了?我当初也算是韦编三绝了。”

顾有容一声嗤笑,反问道:“是么?难道是我记错了?不知道是谁当初向太皇太后寻死觅活说不要读书的?”

东昌公主自知理亏,撇了撇嘴,不再看顾有容。

顾有容嘴角勾着,说道:“不过,你当初做的这决定,我起初不甚理解,但如今来看确是真真为她好的,晚晚这孩子让南氏教的极好,可见薛娘子是用了心的。”

东昌公主倒是赞同此话:“是啊。”

见着江式微缓缓步至面前,仪态完美,不容任何人指摘,顾有容向东昌公主微微点头,东昌公主会意便也回了一下。

这是顾有容要亲自教江式微了,她是信得过这个挚友的,礼仪,见识,诗书等等,总归比她懂得多。

江式微颔首行礼道:“顾姨。”

顾有容回礼道:“县主多礼了。”

“长主既特意要我来教县主,我自然不该推辞,但我教县主之前也需得探探县主的底。现下我便考你一题,按国朝制,县主乃正二品,我腆居昭容之位,亦为正二品,虽你我皆为正二品,却是不同的,烦劳县主回答,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

江式微手心有些发汗,阿娘这几天没讲过这个,所以她也没去了解过这个啊……

于是江式微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式微愚钝,对国朝制度并不知晓,但式微一定会学的。”

顾有容或许猜到了江式微并不了解这些,但很满意江式微的态度。

若是不加末句,她怕是会生气。

可以不会,但要懂学。

顾有容不由得声音软和些,不似那么冷硬,她道:“我现在便教你。”

“县主为公主之女,是外命妇,我为昭容属九嫔之列,是内命妇,内外有别,这便是不同。”

江式微方知晓,回道:“式微受教了。”

听到江式微的回答,顾有容将方才她放在桌案上的卷轴打开,那一瞬间,江式微与东昌公主便闻到了卷轴上的香气。

东昌公主无奈道:“你这习惯果然到现在都没改,凡是纸张卷轴,你都要染沉香。”

她转头看向式微,笑道:“你顾姨最.宝贝她那些书籍卷轴了,生怕被虫蠹蛀了。”【3】

江式微浅笑。

顾有容指着这卷轴,说:“此卷轴上面都是我曾为宫中简拔【5】女官所出的题,县主回去好好看看,一一作答,这便是我作为县主的老师,留的第一个功课。”

此后顾有容便是接替了东昌公主教导江式微的活计。

顾有容除了住在大明宫里,她在宫外也是有私宅的,那是先帝赐的,只不过她不常住,如今怕常出入宫禁【4】惹人注目,便又搬回了宫外。

她近些日子来往公主府也勤了些,尤其是在她看到江式微交上来的功课时。江式微眼睛有些红通通的,她便晓得了这想必是熬到深夜才作出的。

其实她出的这些题委实难了些,有些题在宫中多年的女官嬷嬷可能都答不上来,又何况是从未接触过宫务的江式微呢?

但她一想到江式微日后的身份,便不能因此对江式微放低要求。

否则,便是害了她。

作答的纸张,她看过,不仅字迹工整,每道题的作答字数也是足足的,看得出极为认真。便是有些题她答的不对,顾有容也是欣慰的。

而且,江式微在交上来的纸张上染了和卷轴一模一样的香料。

自己有“所见书卷皆染香”的习惯,东昌只提过一次,她便记住了。

是个心细的人儿。

所以对江式微未免又多生了几分怜爱之心。

顾有容聚了聚心神,便开始授课:“今日我讲的是嫡与庶。”

江式微听得颇为认真,她听顾有容问道:“县主可知,何谓嫡与庶?”

江式微想了想,答道:“妻为嫡,妾为庶,嫡妻之长子为嫡,其余子皆为庶。”

顾有容对此答复是肯定的,但只见她笑意盈盈,又问:“嫡妻与妾室咱们便不谈了,我想问你的是,若你为嫡妻,你认为该怎样对待嫡子与庶子?”

顾有容问的这个问题,让原本在看书的东昌公主饶有兴致地抬起了头,下意识地看向江式微。

她也好奇,江式微会怎么回答。

她就那样看着江式微。

看着江式微自然地说出了她最反感的那句话:“式微认为,嫡子为尊,庶子为卑,该是重嫡轻庶的。”

“比如?”

“在受教上,若从受教上便嫡庶分明,使庶子固不如嫡子,则庶子不生妄念,不会意图与嫡子相争,也便不会再混淆嫡庶了。”式微答道。

顾有容倒是有些被式微的回答惊到了,她平日见江式微温顺乖巧,不曾想这孩子原可以如此心狠,不过她面上并未表露,悄悄窥了窥旁边东昌公主的神色,又继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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