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41)
确是很美的字。
很配她。
“妾听陛下的。”江式微的声音很轻,眼睫轻盈挥动。
“日后只你我二人时,你不必如此生疏地唤我,我行六,你可以唤我六郎,或是六哥。”
“你也可以唤我明之,那是我的字。”
说罢,他轻轻拉过江式微的手,如方才她在他掌上那般,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了这两个字。
她的手心很软。
“明之……”江式微贝齿轻启,念着这两个字。
“锦书,你既嫁予了我,便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们是亲人。”齐珩话说的很慢。
末了,他又补上一句。
“我会对你好的。”
尽我所能的,对你好。
灯火下,齐珩的目光十分柔和,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晃动。
少年郎的承诺在这一刻显得犹为赤诚。
江锦书笑了笑,她说:
“妾信陛……”想到他方才说的,江锦书换了称呼。
“妾信明之。”
齐明之看着她如秋水般的眼眸,喉间一动,他牵住了江锦书的手。
他想和她近一些,却不料江式微向里躲了躲,动作细微,但他还是看见了。
罢了,他没有强迫人的爱好,何况还是他的结发妻。
算上今日,他与她也不过才见三回,情谊尚浅,做那些事怕会有些尴尬。倒不如日后生出多些情谊来,才是水到渠成。
他想,或许是他有些吓到她了,但他亦不知该如何,便起身要离开此地。
就在他起身时,有一双手轻轻拽着他宽大的衣袖。
他看去。
方看见江锦书似恳求有似不愿地看着他,眼底亮亮的,仿佛他若真走了,她便顷刻落了泪。
“是妾哪里做的不好吗?”
所以你便急不可耐地想走。
江锦书心里是矛盾的,方她才闪躲,是不想与齐珩现在便行周公之礼,但见齐珩真的要走,她也真的是害怕。
害怕齐珩会嫌弃她。
大婚当日,天子一走了之,外界一定会诋毁她,也会诋毁江氏,诋毁阿娘,那时她怕是真没脸见人了。
便是心里再不愿,她也不能让齐珩走。
齐珩心知她是误会了,便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没有,我没有想走,我只是想着我们不是特别熟悉,我怕……”
齐珩又觉得有些口不择言,便只道:
“你嫁给我,我是欢喜的,我没有讨厌你。”
“我知你现在是不愿的,我不想强迫你。”
齐珩也不知说些什么,他今日也是昏头了,说出的话不成条理。
只希望她能消气。
江锦书看着齐珩的样子,哪里还有天子威严的半分模样?就如同毛头小子一般。
她没忍住地“噗嗤”一下笑了,齐珩见她展开笑颜,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别怕,我不走。”
“我去软榻上睡,你也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们一起去谒见祖母。”
齐明之才理清了条理,将话说明白。他等着她的回应。
听到江式微低声回了一句:“好。”
他才走向下面的软榻,床榻上留江式微一人,她伸手抚了抚齐珩方才给她戴上的那只金钗。
随后拔了下来,拆了发髻,躺在床榻上入眠。
软榻上的齐珩困意全无,只是瞧着床榻的方向,见那边没了动静,齐珩锤了锤自己头,惩罚他方才说话的没章法,又不敢动作大些,怕惊了那边的人。
他暗自叹了口气。
外面,月圆,与星辰低语缠绵。
--第一卷·记得画屏初会遇·完--
第018章 画眉深浅
第二卷·画眉深浅入时无
晨光透过纱帐总是有些刺目的。
江式微醒时, 齐珩已经穿戴好了衣服坐在桌案前看书,倒是江式微想起昨晚便不禁红了红脸。
昨夜便已如此尴尬,眼下甘棠还不早早唤她起, 偏叫齐珩看了笑话。
她见甘棠带着调笑的神情入内, 忍不住和她咬起了耳朵, 式微窥了窥桌案那边的动静, 见并无反应, 便低声嗔怪道:
“你为何不早些叫我?”
今日是要谒见太皇太后的, 若是迟了可坏了事。
甘棠一脸无辜,咬着唇道:“姑娘,这可怪不得我,我本想唤你的,可是陛下不让。”
天可怜见, 她当真是无辜的, 齐珩免了礼,而且还嘱咐他们,皇后还在睡着, 不许她们去吵。
甘棠又笑了笑,道:“姑娘和陛下感情真好。”
江式微正欲说些什么, 只听男子带着淡淡含笑的声音入来。
“醒了?”
齐珩穿着绯色衣袍,为殿内增添了几分鲜亮。
年轻人笑得意气且风流,江式微想别开眼, 忽视眼前的春意盎然。
江式微垂着头低声说了句:“妾失礼了。”
“没有,昨日礼节繁琐, 想你必定是累了, 是我没让他们叫醒你的。”齐珩落座在榻沿,也就是她的身旁。
“那妾, 先去更衣梳妆。”
江式微脸颊有些微红,自觉再无法呆下去,便起身而走。
江式微洗漱更衣后坐在梳妆台前,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微拽着甘棠的袖子,嘱咐道:“以后一定要早些叫我。”
宫中如履薄冰,她作为皇后,更要以身作则,若还如家中一般随性,怕是会落人话柄。
甘棠道:“是”,后又抬头瞧见江式微的脸,低笑道:“我瞧姑娘这脸,倒也不必上胭脂了。”
江式微听了她这调笑,用手背贴着脸,想用手上的温度冷一冷面上的潮红。
瞧了瞧铜镜中的自己,确是胭脂未施而赤,不必再施粉,描眉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