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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闻道(69)

作者: 雨霁长安 阅读记录

他也是人,也会有私心,便是世人说他偏私于江式微,他也不愿她受此刑。

“是我动了恶念,才让别人有机可乘,这是我的错,不该让别人承担。”江式微含泪说道。

“我不想你偏私于我,也不想因我而坏了你的清名,明之,我也有自己的骄傲,我不想一犯了错就躲到你和阿娘的身后去,我已经逃避过一次了,这次,我不想再做逃兵,我也不想让你看不起我。”

她主动攀上齐珩的脖子,将下颌放在他的肩上,低声道。

齐珩沉默良久,终究吐出一字:“好。”

“还有这个,我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要我这个...犯过错的妻子?”江式微试探道,她拿出大婚时的结发,小心翼翼地观察齐珩的反应。

夜雾沉沉,寒蝉叫声凄切。【1】

“我要。”齐珩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他接过结发,重新放入怀中。

江式微眼中泛着泪花,垂首看着她与齐珩相握的手,一滴清泪落在了齐珩的虎口处,心中的千言万语噎在喉间,再也说不出口。

其实她真的不值得齐珩对她这么好的。

谢晏远远瞧着榻上紧紧相拥的二人,垂首看着手上的蜜糖,苦涩地笑了笑,只得安慰自己。

起码她如愿了,她是欢喜的。

这就足够了。

随后转身离去,利落又干脆,然孑然独身,背影格外寂寞。

骤雨初歇【2】,江式微在他怀中业已睡去,齐珩哑然一笑,动作轻缓,让她平躺在床榻上,掖了掖被角,确保她不会着凉后再转身离开。

齐珩出了门往偏殿去了。

谢晏听见来者脚步声,执棋的手一顿,笑问来人:“来一盘?”

“好啊。”齐珩浅笑应道。

谢晏一边与齐珩说着话,一边不慌不忙地落下一子,只听他笑问:

“怎么舍得放下怀中的软玉温香【3】,跑我这里来了?”

“她睡着了。”

谢晏哼笑一声,手上动作未停,他手下的棋子杀气愈发浓烈,齐珩有些招架不住。

“齐明之,你对她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出于夫君对妻子的责任?”谢晏问得非常直白。

齐珩方从棋盒中拿出一黑棋,闻言手上一顿,下意识地看向谢晏。

谢晏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便掩饰道:“我只是好奇。”

齐珩并未怀疑,谢晏是他挚友,问出这样的话很正常。

“我不知道。”

毕竟他是君王,有些事他不能去碰,情爱于他,太过奢侈。

他情愿是责任,起码那样会更长久。

“我原本下定决心不想再见她,可当她出现在我面前,于我怀中哭泣的时候,我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清醒地沉沦,这五字在他的身上可谓是淋漓尽致。

齐珩低叹了一声,终于落子。

“齐明之,你的心已经乱了。”

“那样的小心翼翼,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呢?”

谢晏喃喃低语,不知这句究竟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一旁的齐珩。

一旁的油灯芯结出的灯花坠落。【4】

屋檐冷不丁地落下一滴雨水,滴落在偏殿前的水洼中,也滴落在了殿内人微微涟漪中。

高季在两人对弈时送来几壶酒,饮酒对弈,倒算别致的风流。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上回谢娘子可是着急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一个交代?”齐珩岔开话题,将酒杯一饮而尽后笑道。

看谢晏的眼神带着调侃。

“我啊,我觉得一个人多好,无拘无束的,也不必为谁而苦恼。”

阴云不散,今夜无月,谢晏借着烛火光垂首注目那只被他握住的酒杯。

烛火滚烫而明亮。

本是深秋时节,又逢夜雨,殿内沾染了几分秋意的阴冷。

他本该借着烛光取暖的,倒未曾料到那炽热滚烫,只觉火焰于他掌心燃烧,愈燃愈烈。

是灼手之痛?亦或是锥心之痛?

谢晏已不得而知。

他苦笑一声,将酒杯中的佳酿直截了当地灌了下去。

只是可惜了那佳酿,入了口反倒化作了一腔苦水。

齐珩添酒,又道:“记得像上次这样把酒言欢已是四年前了。”

“那时我问你,为何学医,你并未回答,如今四年过去了,可否告诉我了?”

谢晏是陈郡谢家最出色的孩子,人人都盼他承继他祖父的衣钵,成为一代名臣、大儒,可谁都没有料到他学了他的父亲从医。

有些令人叹息。

谢晏反而问了他一句,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又隐约带着挑衅。

“你真想知道?”

你若是知道,怕是会后悔听到了。

齐珩笑了,道:“简单说说。”

谢晏道:“想知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伤心人,留他一个就够了,何必再带上别人。

齐珩灌了他许多酒,想从他口中探出些消息,谁料这竖子嘴严得很,半分不肯透露。

齐珩见谢晏双颊染上红晕,直直倒在了后面的榻上。

一副酒醉的模样。

齐珩无奈地摇了摇头,谢晏的酒量如今算是下降了,以往他可是再喝几壶也是成的。

齐珩拽了下他的胳膊,见他没反应,随后直接半抬着他至床榻上。

还真是沉啊,齐珩心中暗叹。

从紫檀木柜中拿了一迭被子,给谢晏盖上,随后对一个小内臣嘱咐几句,便摇头离开了偏殿。

床榻上,谢晏蓦然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片清明,丝毫无醉意。

齐珩心细,他若不如此,恐是瞒不过去。

谢晏低声长叹,张开右掌,右手手心赫然出现一枚黑色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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