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83)
却不曾想,他一直带在身上。
齐珩将两物重新放进锦囊,再次收入怀中。
“谢谢,我很喜欢。”
齐珩轻声道。
“你今日不在紫宸殿看札子么?”
“我想来看看你,等一会儿回去看。”
江式微坐在一旁,言家常般问道:“上朝累不累?”
“还成,只是最近吏部官员调动的事太多,也需一阵子才能结束。”
“说起来,我兄长还赋闲在家呢。”江式微似不经意间道出此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茶碗边缘。
江式微一直垂首,眸中闪烁飘忽。
齐珩手上一顿,若有所思道:“是么?”
江式微意识到不对,岔开话道:“我想家了,好久都没见到兄长了。”
齐珩没搭话,江式微心下忐忑。
良久,齐珩才起身道:“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去了,晚上来看你。”
“好。”见齐珩出了殿,江式微才松了口气,阿娘嘱咐她的她业已完成了,只是齐珩如何做她便再言不得。
齐珩回了紫宸殿后,长叹了一口气,江锦书对他终是未放下隔阂,言语间的试探他如何能听不出来?
齐珩思及此,唤了身边的内臣,吩咐道:“午后让琅琊郡王来陛见。”
虽是试探,其中也应有真情吧?她于宫中孤身一人,又不肯与他倾心,必然是极为思念家人的。
试探便试探吧,就让他装作不知罢。
明宫初雪渐融,石板路上留下片片水渍,江律在内臣的领路下前行,最后于长廊下等候传召。
倒有些恍惚了,那个曾经任人欺凌的孩子如今已入主北辰,受万民敬仰。
甚至娶了他唯一的妹妹为妻。
江律于廊下等着,恰处风口之中,身上稍冷,然他未动,只挺直身子立于原地。
宫禁之内,四处都在注意他,他不能失态,不能给晚晚丢人。
只一会儿,一老叟步入他的眼帘,江律看清来人的面容,先问了个好:“高翁。”
高季俯身回了个礼,笑道:“郡王好久未入宫了。”
江律应了一句,随后跟着高季步入殿内,跪于白玉砖上,叩首作礼道:“臣江律,拜见陛下,愿陛下康泰永年。”
齐珩见状,亲自下座扶起江律的臂肘,笑道:“你我血亲,何故如此大礼。”
“先君臣,后血亲,礼法如此,臣不敢忘怀。”江律恭谨道。
“长空与我许久不见,不想竟是生疏了。”齐珩示意江律坐下。
原齐珩即位前,江长空与他的关系也甚为不错,更何况现在江长空还是他的内兄。
“臣不敢。”却不料江律看也没看,便俯身请罪道。
齐珩叹了口气,道:“先坐罢。”
“不知承平侯如今身体如何?”东昌公主能常入宫,是以齐珩不必提及她,倒是江益春秋高矣,恐早年征战留下的旧伤复发,是以他需问一问近况。
也好让江锦书安心。
“劳陛下垂询,臣父身体尚可,昨日还用饭数碗。”江律含笑答道。
“那就好。”齐珩颔首应和道。
“朕今日见长空,原是姑母曾与朕说过想让你入兵部任职,近来朕看兵部侍郎之位空缺,是以朕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兵部掌国朝军政,臣鄙薄之人,难以担此大任,怕是会辜负陛下的好意。”却不料江律婉言谢绝。
江氏已然出了一位皇后,又有东昌公主坐镇,尊贵已极。
若是再入兵部,便是齐珩表面不说什么,难保心里不会有什么芥蒂。
甚至若是连累了晚晚,让齐珩与她之间生了隔阂,那便是真害了她。
是以,这兵部江律是万万不能入的。
齐珩道:“也算不得什么重任,长空的能力朕是知晓的,你何必如此自谦呢?”
谁料江律起身,再次跪于殿中,稽首道:“陛下信臣,臣感恩万分,然臣实不才,且国朝命五品及上京官需三年外放,今臣无资历,若贸领此职,臣工不服,若误国误君,则臣万罪难赎,是以臣乞请陛下收回成命。”
此番一席话让齐珩说不出半个“不”字,见江律又跪于地,只得上前扶起,道:“也罢,是朕思虑不周,待过些时日,朕便许你外放,等攒够了资历,再谈此事也不迟。”
“臣谢陛下。”江律试图再拜谢恩,还未俯身便已被齐珩制止。
江律下意识看向齐珩,齐珩装作愠怒:“都说是一家人,动不动就行礼,何苦如此拘束?”
江律微笑不语。
“锦书很想你,待会去立政殿看看她吧。”
江律闻此话,忙正色道:“皇后殿下年纪轻,若有得罪陛下之处,还请陛下能多宽容她。”
齐珩有些气笑了,道:“长空也太小心了,她很好,我很喜欢她。”
江律闻言下意识看向齐珩,见齐珩目光稍带温柔,与见旁人不同,便安心了些许。
第042章 玉壶光转(一)
江式微听闻江律要来立政殿看她, 便让身边内人照着规矩布置珠帘,坐在珠帘后的江式微有些急了,便问那小黄门, 道:“郡王何时能到?”
那小黄门笑道:“郡王辞别陛下, 便会来殿下这儿的, 殿下稍安。”
江式微忍不住向珠帘外张望, 见漱阳与余云雁领着男子缓缓入内, 江式微不禁起身, 但顾念着仪态并未出珠帘,江律俯身叩拜道:“臣江律,拜见皇后殿下,伏惟皇后殿下长乐无极。”
一举一动,均按国礼而来, 不曾失半分体统。
“郡王快快请起。”江式微立于珠帘后, 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