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安(24)
正当他走进屋里,小心翼翼地关门时,一道阴影沿着身后投到了门背上。
发现异常,白尽安心里还为自己无敌的观察力雀跃了片刻,猝然转身,正对上一张一笑生寒的脸。
“二少爷?”
孙简,老宅的安保负责人,以及白董现任私助。
“!!孙哥!”孙简比白尽安年长,外加白尽安向来喜欢称兄道弟,便一直称呼孙简为哥,“是你啊,吓我一跳。”语气有点失望。
孙简挑眉瞧着这二世祖,“既然您回来了,我去向白董事长汇报声。”
“哎,别别别!”忙不迭抓住孙简的袖筒,“孙哥,等会再说,现在不是有客人嘛,不方便打扰。”
微不可察一声叹息,“好吧,您先休息吧,汇报的事我会看着办的。”
“孙哥,我就知道咱俩兄弟心连心!哎,对了,这大晚上谁来了啊。”
“你叔叔,白兴海董事。”
“啊?他来干嘛?”不能又来说自己坏话吧?
关于叔叔,白尽安可没什么好印象,主要症结在于他叔叔没事就爱数落教育他两句,还总拿白尽安和他儿子作比较,从来都是白尽安咋咋咋不好,他儿子就不一样,在他眼里即使那位堂弟是口屎盆子也是镶金边的屎盆子。
因此间接导致白尽安对堂弟的印象不咋地,堂弟的聚会邀请从未参加过。
“这个问题我建议您去直接问白董事长。”
一句话,让白尽安的求真欲跌到谷底,讪笑着甩下句,“我去休息了。”夹着尾巴三步并两步从侧梯蹿上了楼。
几分钟前。
单人绒皮沙发上,被暖色灯光照得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正瞪着俩大眼睛等他哥回答他的问题,焗了油的头发,比他哥阔出一个度的肩腰,均表明他过得不是一般滋润。
长沙发上,白青山抿嘴不语,目光沉向别处,让人猜不出在想什么,手里盘着对还有些雾蒙的核桃,应该是刚开盘不久的,核桃摩擦的咔哒声不断碾压着白兴海的定力。
良久,沉了许久的目光落向落地窗,发出声极轻的鼻哼。
白兴海听来,这是他哥作为当权者对宵小的轻蔑,目光更是如此,看似看向自己实则只是虚虚一望,根本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他亲弟弟。
殊不知,白青山只是恰巧看到了猫在窗帘后往里偷看,偷溜出去不敢正大光明进门怕挨骂的小儿子。
空旷的衣柜
眼看天一天天凉了,燕恒宝宝的衣柜愈发空旷,望着满衣帽间的衣服,不禁撇嘴抱怨,“又没衣服穿了。”
趴在岛台上看手机的方宁安斜扫了圈周围,“你这叫没衣服?”这番对话每逢两人出门玩前必发生。
“你不懂!”随手拉过几件除了颜色不一样外一模一样的毛衫,“你看,这些款都过气了!”
“过气了也没见你淘汰过。”
“我才舍不得丢了呢,集齐每个颜色可不容易。”
“收藏收藏!”
“噢——你慢慢挑,我去外面等你。”
“好的宝宝,不会太久哦,对了,那家店的预约拜托啦~”
从衣帽间出去,方宁安一屁股窝在懒人沙发上,预约完餐厅后,把身子又往下蹿溜两下,偏头确认即使身后站着人也不会被看到手机屏幕后,打开了白尽远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消息是自己回复的早安。
自上次吃饭后,本打算铁了心不再联系,没想到在好友酒吧又遇上了,还有个嘴巴子把不住门的,在某些方面两兄弟的自信程度实在不遑多让。
要不是事后燕恒百般安慰人生没那么多观众,外加蹭饭诱惑,他可能短期内不会再出现在酒吧内。
至于此时,为何会盯着聊天框纠结,是因为这些天来,白尽远总会主动分享日程,而自己除了上班打卡摸鱼外并没有特别值得讲出口的。
难得有点不一样,和朋友出去玩,不知道他会不会感兴趣。
指尖落在屏幕上,打出“今天”两个字,一股疏离感油然而生,今早的回复也变得陌生起来。
这是我吗?
莫名的恐慌删除了刚打出的字,一点点寻着记录翻去。
“早安。”
“早安!”
“你也是。”
“晚安,做个好梦!”
“吃过了。”
“下午开了个会,现在才吃上晚饭,你呢,吃过了吗?”
……(从当前最后一条方宁安的消息倒着排列)
从早安到晚安的循环不过几日很快便翻到了头,简短生硬的回复和关怀备至是问候交错,像被硬凑起的拼图,稍微一碰便会崩得四散。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会放弃的吧。
输入键盘再次被点开,下意识的动作否定着如果。
连本人也无法判定恐慌究竟来自何处。
是因为沉溺现状,还是因为惧怕各种可能的未来。
他太过热烈,热烈到就像水星上的太阳,面向时避之不及,背向时却阴冷无比。
就像炎夏怀念寒冬,凛风思念骄阳。
思虑抽出纷杂的丝线,纺织出一件不合身的外衣,将真实的自我约束捆绑。
这样的美好不应属于我。
指尖在字符间颤抖,如潮的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各类语言混杂如咒诅,懒人沙发的帆布下,一只只来自地狱的手,试图突破桎梏,将他拖回无间之中。
“锵锵!宝宝,我换好了,我们出发吧!”鲜活的声音瞬间吓退了咒诅,将方宁安拉回现实。
燕恒狐疑地看向脸色微微泛白的好友,“不舒服吗?”
“没有。”方宁安撑着起身,懒人沙发被压下的凹陷缓缓回弹,似乎在说它们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