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安(47)
“咚咚咚…”有人敲门,是爸爸吗?
是爸爸回来了?
她开心地从床上跳下去,奔向门口,她又变成了那个期待爸爸回家的小女孩。
可到了门口,周围一下暗了下去,紧闭的房门散发出不祥的寒意,不,不是爸爸,是谁?
“咚咚咚…”敲门声还在继续,她害怕极了,尖叫着哭了出来,顿时天旋地转,她又回到了床上,猛然睁开双眼瞪着所处的环境,梦境中的冰冷依旧环绕在周身。
“咚咚咚…”门又响了,现在并不是送饭时间。
“谁啊?”不祥的梦境令她不安。
是女佣的声音,“孔小姐,白少爷来了,他要见你。”
白尽远?
她知道该怎么做。
深呼吸,下定了某种决心,抹去眼角干涸的泪痕,天生深褐的眼睛再度睁开时,已经不见属于小女孩的天真感性,取而代之的是不肯屈从的决绝。
对峙
酒店的事白尽远尚未告知白青山,对于调查结果,他始终抱有迟疑态度,他不相信多年的兄弟姐妹要落到刀剑相向的境地。
今天趁父母不在,回到老宅,也是希望可以听到孔宝悦的真实想法。
从负责带孔宝悦回来的手下那里,白尽远大体听说了表妹这段时间在外的日子。
因为担心被发现,不敢前往正规场所借宿,卫生条件极度脏乱差,附近就是当地□□的据点,火拼械斗时常发生,治安堪忧,人员混杂,如果不是她雇的人跟着,不敢想象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会在此遭遇什么。
当孙简查出孔宝悦两笔不明汇款正是用来雇佣鲨手时白青山并没有表现出想象中的愤怒,而是沉着脸命人尽快将外甥女带回来。
在等待的那段时间,白青山时常整日抿着嘴一言不发,长时间盯着某个地方,眉心的皱纹又深了。
白雅芝听到女儿的所为后那一整天都坐在沙发上没动过,脸色像纸一般,双腿失了站起来的力气,保养精致的容颜顷刻失去华光蒙了层翳霜。
如果不是白青山许诺给孩子一个机会,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家族。
白尽远坐在二楼的小会客厅内,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神情,眉头微拧,盯着一处思考。
负责孔小姐的女佣前来汇报孔小姐换个衣服便会出来。
过了会,孔宝悦来了,随意套了件长裙,头发粗略地拢在脑后,染过的头发因长期没补色发根已长出很长一截黑发,脸上稍微涂了点粉,气色没那么遭,但仍盖不住眼底的眼袋。
落座后,女佣端来了热茶便退了出去。
一时无人发话,客厅内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
孔宝悦不耐烦,“你找我想说什么?”
白尽远将目光从思考的虚空中拔出,望向坐在另一头的表妹,这张与往日大不相同的脸,他在这张脸上看到了成长,仇恨,愤怒,和为某种信念视死如归的表情。
本不该如此。
但孔兴业的事他无能为力,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一步错步步错,要怪只能怪人心无底洞般的贪婪。
而她被保护得太好了。
小时候的白尽远常常羡慕这位表妹,父母关爱备至,大胆热情快乐无忧无虑,可以做任何喜欢的事情,不像自己在父母的严苛要求下,年幼的他不得不学习各种枯燥乏味的东西,不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疯跑大笑,更没有太多属于小孩子的愿望。
这种状况持续到白尽安出生才有所改善,因为作为哥哥他可以被允许抽出时间陪弟弟玩耍。
孔宝悦见半天得不到答案,更不耐烦地重复了遍刚刚的问题。
长大后白尽远明白了父母是爱他的,他们教会了他成为一个人应具备的一切,包括亲情的表达和含蓄笨拙的爱。
“妹,好久不见。”
“要问什么快问吧,我不相信你是来跟我打招呼的。”
白尽远微叹一声,“好吧。”端起茶水抿了口,“那些事不是你的本来意图吧。”
“你在废什么话?都是我要做的。”
“能告诉我具体原因吗?”
“具体原因?你们清楚得跟明镜似的!”
白尽远垂了下眼,换上一副悯人的目光,“抱歉。”
“事到如今,就不用跟我装了,你们害死了我爸,就是为了把我和我妈从白家赶出去!你敢说我爸的死跟你们没任何关系吗?”
“姑父的死我表示痛心,但并不是我做的,怀疑需要讲求证据,当然我也有一定责任,如果当时我没有急于查出孔兴业先生挪用大量公款的证据也许就不会发生…”
听到父亲挪用公款,孔宝悦的气势一下落了一截,“证据呢,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为害我爸,而加个莫须有的罪名!”
白尽远摇了摇头,这时一直在旁边待机的廖武上前,将早准备好的一系列证据摊在孔宝悦面前,“孔小姐,这些是孔兴业先生挪用公款等一系列罪名的证据。”
“什么意思?”
白尽远未答,示意她自己看。
孔宝悦一一看去,在厚厚一摞资料中,她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父亲出轨了,和一位比母亲年轻许多的女生,照片来自医院的一角,在常人看起来恩爱的夫妇正其乐融融地走进妇产科。
下一张照片来自一处公园,女人肚子已经显怀,男人在旁搀着女人,手里拎着一大袋零食。
孔宝悦回想起,小时候,一家三口也在这个公园散过步,也是这样开心悠闲。
“这几张照片是姑姑托人调查的。”白尽远说。对丈夫的行踪,白雅芝早有怀疑,曾拜托弟弟调查,没想到一起送来的还有孔兴业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