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蝉不知雪(210)
然而,讷都却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自己付了些租金,在角落寻了处僻静地方改了座新药庐。
比起戈壁悬崖旁的旧药庐,这新药庐的一应摆设比原来的好了不少,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没有足够的田地种植药材,以至于需要什么药还得自己买。
因这次需要治疗的死士不少,为了节约时间,讷都只好十几碗药一起熬。
以至于等温乐言抬步跨入这烟雾缭绕的矮楼时,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仙境。
随后还没等她来得及看清这矮楼的模样,就被屋内浓郁的药味刺激的咳了咳。至于一早进来的贺喜格,此刻却已经分外自觉地守在火炉边看火了。
已经独自熬药半个多时辰的讷都见了,也没多在意,只是提醒了她一句,“药再熬两刻钟就好,每锅只取一碗的量,他们中毒不深就是看着可怕,晚上再喝一碗也就没事了。”
刚想法子请来温乐言的贺喜格听后愧疚的抿唇,她也没想到讷都虽是嘴上无情,心肠还是软的。
想到这,贺喜格就愈发不敢去瞧他,只乖顺的道了句,“对不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等讷都不在意的点头,贺喜格才转身在药庐中来回奔走,这时再看她嘴角的笑与之前的桀骜模样判若两人。
扫了眼还在忙活的贺喜格,讷都用帕子净了遍手后才来到温乐言跟前。也是这么一抬眼,让他发现了温乐言病情的不对劲。
“早在深兰被毁后,我就知道公主并没有乖乖听我的话不去触碰,果不其然内里的腐朽已经更进一步了。”
这话听得一旁的沁竹云里雾里,温乐言却没想到讷都会一眼就看出她体内药性加重的事,不由得苦笑。
“有些事总得有人做,不是吗。”
或许当日之所以选择那般做,也是因为温乐言知道自己根本活不过二十。既然她注定早死又何必牺牲他人性命,做那冒险之事呢,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讷都闻言无声叹气。
他如何不明白温乐言此番做法已是最佳,可想到那埋藏了十一年的‘忘三’药性,他只觉一阵无力。
也许注定他这辈子,都解不开温乐言体内的‘忘三’。
......
有了讷都这第二碗药下来,死士们虽尚未痊愈,可那面色瞧着已是好多了,起码不至于看一眼就是早死的样。
因沁竹选择留下来与贺喜格一道照顾其他死士,所以离了矮楼后,温乐言就打算自己去瞧瞧寒林商的伤。
只是这次,她却意外瞧见了楼内站着的桑格。
本想问寒林商要那手谕的桑格,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撞见温乐言,含在嘴里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就只能被囫囵着咽下。
‘不是说乌乐公主病体未愈还在养伤吗,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心里虽这么想,可桑格面上还是挂着笑,看样子自打深兰被毁,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就连行事作风都没以前欠打了。
“公主,您今日到这可是来看寒林商的?既然如此那臣就先告退了。”
见着温寒二人视线相连,桑格识趣的行礼转身离开。
扫了眼桑格走时面上的揶揄神色,温乐言一脸的莫名,“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怎么扭头就走了。”
听着温乐言这话,寒林商却是浅浅一笑。
自三日丧期开始,寒林商就穿起了那件纯白丧服,此刻一身白衣的他带着病容靠在榻上,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瞧着倒像极了一位病弱公子。
只是那份病弱中又偏偏带着一股子邪性,二者相融时平添的那份魅惑,更是看的人挪不开视线。
见温乐言面上疑惑,寒林商笑着于榻上坐起,毫无隐瞒的取出了枕头下那一卷手谕,“他为的是这个,有了这东西,他才能顺利成为下一任南宛王。”
伸手接过那卷细布,温乐言还是第一次知道南宛王在死前留下了这个,“......父王虽非明君,到底还是一心为南宛着想,只是如今南宛情势严峻,下一任王上该如何选,还得细细查验才好。”
毕竟如今的南宛,已再经不起一丝颠簸。
寒林商解释:“关于人选,乌卫们其实一早就筛查过了,比起其他皇室子弟,这桑格也算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
早在南宛王病重后,乌卫们就知金和绝非仁德之君,所以背地里一直在皇室中筛查各位适龄子弟的品德与能力。这也是为何寒林商会选择将手谕的事告诉桑格,而非他人。
望着眼前的温乐言,寒林商即便自责到指尖微颤,还是忍不住开口。
“......听他们说这几日是金姨的丧期,很抱歉没能陪你去守灵,说来金姨会死也是因为我......”
当日虽说金蒲兰是为了救自己一命才被努娜杀死,可若非那时寒林商中毒无法自控,这件事根本不会发生,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主动担了这罪则。
乍然提起金蒲兰,温乐言眼中升起淡淡苦痛,“救你,是娘亲愿意的。她曾对我说像这样日日等死实在太痛苦了,反倒还盼望着能死的痛快些。也许能在死前救下一人性命,对她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
寒林商听后沉默无言。
对金蒲兰,他实在亏欠良多,两次的救命之恩更是早已将他与温乐言彻底绑在一起,再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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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又半日过去,南宛王都总算迎来了金蒲兰的第三日丧期。
也是在这时,抹了两次药后寒林商的伤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因此等他刚能下地行走,就立即去了金蒲兰的棺椁前,奉行他昨日说过的守灵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