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蝉不知雪(238)
可很快,他就再也跑不了了。
因为在下一个拐角,他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寒林商。
“你、你怎么会在这?!”
望着眼前的乌发男人,一恩尤记得当初他是如何在战场上将其他人挨个杀死的,为的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老兵。
“我为什么会来这?你过会儿就知道了。”
没有给一恩再次开口的机会,寒林商不再废话,上前拽着他的衣领,就直接将人带走了。
寒林商的速度很快,虽多少耽误了点时间,可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短短几息的工夫。
于是,等身后紧跟的几名带刀侍卫过来后一看,河岸旁已没了一恩的踪影。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他们眼前凭空消失了,连脚印都没留下。
瞧了眼脚下的地面,其中一位带刀侍卫出声。
“脚印是从拐角开始就彻底断了,难不成他使轻功逃了?”
另一人摇头,“不可能,他若真有那能耐,也不至于被我们紧追了这么久。一定有帮手,且武功不低。”
问询的那人眼露急切,“武功不低,那岂不是说追不上了。眼下人也已经逃了,我们回去要如何向主子交差?”
崔明珏一向严苛治下,他们此前已经失败过一次,这回是第二次。就算回去后主子愿意轻饶他们,怕是也免不了一顿重罚。
另一人听后,也明白事态紧急,当即开始凝神检查起这河岸拐角。
好在,最后还真让他在附近的泥地上找到了一片玉白花瓣。
“这是?”
“白雪塔,又名玉楼春,是一种名贵牡丹,花开时莹白似雪,花形亦层迭高起如玉楼。看来这花瓣是来自长宁宫,倒是麻烦了……”
按理说,这白雪塔虽名贵却也不算太稀有,京城中大多高官富户都可种植。
可自从几年前元宁公主偏爱牡丹的话一出,整个京城内除了皇宫外,就再无官员敢私下种植牡丹,就算种也不过是些芍药、蔷薇之类的,只求个形似。
再加上顺承帝实在偏疼公主,只要是名贵牡丹都往崔荷玉的长宁宫送。
久而久之,这长宁宫就成了货真价实的牡丹宫。其间什么白雪塔、豆绿姚黄、赵粉二乔,在其他宫里瞧不见一株,可在长宁宫中反倒随处可见。
也因为这,带刀侍卫才能够仅凭着一片花瓣,就分辨出一恩身边的帮手,定是与崔荷玉有关。
再联想到这位对高位毫不掩饰的野心,他们不得不猜测,这次的事是否是崔荷玉故意为之。
“既然与长宁宫有关,那这事就不能瞒着了,速速回去禀告殿下。”
“是。”
考虑到此事处于预料之外,几人一声应下后,便运起轻功往崔府赶去。
却不知,在他们带着花瓣离去后,早早消失的寒林商,却是右手拎着一恩,站在了屋脊上。
“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接下来就好好瞧瞧这崔荷玉与崔明珏,是如何为了帝位拼的你死我活吧。”
垂眸晃了晃手里的一恩,听着他颤抖的惊呼,寒林商满意的笑了。
“当然,最要紧的还要看一恩师傅之后怎么做了。看在你还算听话的份上,这次就当是你将功折罪了。否则依着军法,本将军可是要将你斩首示众的。”
觑了眼笑眯眯说着话的寒林商,一恩吓得忙不迭地点头。
“是是,谢、谢将军饶恕,一恩...不、属下今后一定按命令行事,绝不让将军失望。”
“希望你说到做到。”
见一恩应了,寒林商当下也没多耽搁,带着人就入了皇宫。
而看他所去的方向,正是崔荷玉所在的长宁宫。
——
*
也许是最近流民死亡的事闹得太大,没过几日,京城府衙终于选择开仓放粮,也算是挽救了众多流民的性命。
可府衙先前不管事的形象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不过是一次接济流民,这事就传到了崔荷玉的耳朵里。
偌大的长宁宫中,崔荷玉立于众多牡丹花间,只轻轻掐住身前花枝一折,一朵混有红粉二色的二乔,就被她拈在手心。
“府衙的钱可不多啊,不算平日里的一应损耗,大部分还被用来剿灭山匪。他王琼光哪儿来的那么多银钱救济灾民,别是贪污受贿了吧。”
在崔荷玉看来,这王琼光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她抄了王爷府又死了几个流民后才出手。这时机拿捏的未免太巧,难保不是在刻意与她作对。
对于府衙出钱这事,采桑倒也了解一二,为了在崔荷玉面前立功,也是半点没隐瞒。
“公主,奴婢听说府衙的钱也是别人给的,否则就那点银子够干什么的呀,况且这出钱的还是个大户,出手也是够阔绰的。”
崔荷玉拈花的手一顿,“大户?在这京城居然还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跟本公主作对,谁这么大胆?”
采桑道∶“这人公主也听说过,就是先前与三殿下和离,又拒了陛下赐婚的那位温乐言,温娘子。”
“温乐言……”
念着这熟悉的名字,崔荷玉当即想到这人不正是金和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如今寒林商的心上人。
而她当初想必也是因着此人,婚约才被拒了吧。
想到这,崔荷玉不由得对这位温娘子好奇不已。
在她看来,那寒林商一概是不沾女色,更恨南宛入骨。可前不久他却能够偷入南宛王都,费尽心机也要将温乐言带回京城,真真是匪夷所思。
她不知,那温乐言究竟有何等魅力,能让一国将军深情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