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温荼一贯轻柔的语气与和煦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江杳莫名联想到了一只对自己歪头笑的大金毛。

仿佛眼里只有自己的主人，其他任何都无法再映照进去。

江杳眼睫微颤，对方的手仍旧朝他伸过来，并没有因为江杳的迟疑与轻微抗拒而感到沮丧。

“杳杳。”温荼又喊了一声，轻缓的尾音都带上了些许蛊惑与撒娇意味，“快过来。你难道不想和我聊聊天吗？放心，只是聊天。”

江杳垂落下的手指蜷曲又放松，反复的动作彰显出着他的挣扎与犹豫。

期间，江杳还伴有一些反复的无意识且无意义的细微动作。

或许在旁人眼中，其实明明只是想让黑发青年出来，现在却好像成了什么天大又艰难的事情。

但温荼知道，这不仅仅是接受出来的邀请。

也是这只怯生生的蚌正在主动的，一点点的打开紧紧封闭的蚌壳。

温荼突然的出现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偶遇。

能够从外打开的车门，加之沈修砚又在之前下车离开，其实只需要随便的联想就能发现存在的关系。

所以，在此刻的江杳眼中，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将温荼与沈修砚绑定在了一起。

但他心心念念的小玫瑰却在努力地试着克服心中本能的抗拒，让自己接受，接受别人的善意。

毕竟这样的善意在普通人眼中是好意，但在双相病人眼中就未必了。

大多时候普通人对于精神病人的心疼都会被后者当做居高临下的乞怜，而没有人是会喜欢乞怜这种情感的。

所以在沈修砚无奈打电话给温荼时，从简单的对话以及语气，后者大概也能猜出来是发生了什么。

像沈修砚这样性格的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话。

江杳一定是把沈修砚的话语理解成了别的意思，又或者是单纯的厌恶拒绝这种“为你好”式的情感。

不管在任何时候，单方面的输出情绪与自我感动的做法都是让人极具压力且潜意识想逃避的。

尤其江杳时好时坏的情绪又是个定时炸弹。

很明显，沈修砚正是踩了这个雷，连同之前受到的压力，这只炸弹自然也就爆炸了。

不过温荼并不打算去教沈修砚什么说话之道。

追求人上面大家都是各凭本事，没道理去教一个情敌怎么打败自己。

江杳排斥沈修砚，温荼作为这场角逐战中的猎手自然也就有了更多的机会。

温柔的猎手也是猎手，他们会选择笑眯眯的，极有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自己乖乖送上门。

想到这里，温荼的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沈修砚，后者在瑟瑟冷风下显得是那么落寞孤寂。

真是，太有意思了。

原本疏离高冷的某人现在更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宠物猫。

无措，紧张，迷茫……

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致命的错误。

温荼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这样的画面让他有些愉悦。

温荼心想，或许他骨子里本就是个恶劣的人。

他一点都不喜欢节目里那些整天叫嚷争宠的坏狗，面具之下他其实更想看见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吃瘪。

面具戴久了那些所谓温柔的笑意也跟着刻在了习惯中，但其实他才烦那些家伙很久很久了。

不过。

温荼眸色微动，上阳的唇角才终于有了真正的笑意。

他仅剩的那点耐心与温柔，也只是倾尽在了面前人身上而已。

＊

江杳此刻的情绪虽然已经平复许多，但想要就这样被接受，这个过程自然不会容易。

毕竟还没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一下就攻陷一个人的内心，再让对方露出柔软内里。

这不但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还在于对方愿不愿意试着再去接受这些并不具有“同情”的善意。

终于，在做足了心理准备后，黑发青年终于伸出了手，指尖一点点的触碰上对方的手指。

试探一般的，这样的动作就如同幼猫在试探外界是否存在危险。

江杳也是在慢吞吞的“试探”温荼。

但也正是因为对方是温荼。

温荼依旧笑着，耐心地等待江杳能够完全交付出信任。

一直到江杳的手心同温荼的手心微微相贴，热意在互相传递的时候——

温荼一把攥住江杳，随即慢慢调整着姿势，就这样当着江杳的面，转换成十指相扣的姿态。

就好像一旦抓住了，就不会再被放开了。

干燥温热的手像是有什么魔力，指尖紧紧相扣时，江杳感觉一股暖流逐渐席卷全身。

借着力，江杳弯腰抬步出来，尽管外面已经有些凉意，但他依旧暖洋洋一片。

温荼也只是牵着手，并没有再做太多出格的动作。

“杳杳。”温荼抬手整理江杳微乱的额发，眸色温柔，语气缱绻，“你穿的很少，有觉得冷吗？”

这样的语气就像是等待的妻子在问外出归来的丈夫，有没有冷到饿到，又或者是受过什么委屈。

明明问的是温度，但江杳就是莫名感觉鼻酸。

“不冷，”江杳摇摇头，极力让语气显得平和正常，“外套挺厚的，所以感觉刚刚好。”

在整理好额发后，温荼就将手放了下来，接话道：“那就好。虽然只是一天不见杳杳，但还是好想好想啊。”

江杳听见这种直白的话语就感到脸热，也小声说：“我也很想你。”

作为朋友的角度，温荼真的是一位很好很好的朋友。

话落，温荼一愣，不过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说：“杳杳这么说真的很让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