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和宿敌成亲了(110)
凛迟胸口一闷,撕心裂肺的痛楚沿着四肢经络贯穿全身,不用想也知晓,衣裳之下、皮肤内外大大小小的旧伤再次崩裂。
断罪剑还未接触到桃花三十六陂弟子的血肉之躯,却已经满是鲜红,是凛迟身上裂伤迸出的血液,沿着剑尖滴落在地,又立刻蒸腾化为炙热黑雾。
拜麒麟血之功,他能与玄负雪心脉相同,在她遇险时第一时间得知。
他知道她受伤了,而且伤很重,甚至,可能会死。
可能会,再一次,死在他面前。
凛迟的眼前全是血雾,浓郁接近实质的魔气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钻出,尖啸着吞没周围一切生机。
可若有人离得近了,却能看清,他握紧断罪剑的指骨都在发抖。
凛迟的长靴再往前踏一步。
仅仅是这一步,脊梁骨就仿佛被一节节敲碎,不堪重负,他的双膝一弯,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地跪下。
桃花三十六陂多修无情道,剑阵之下如天道无仁,视万物为刍狗,哪管神佛或厉鬼,统统一视同仁,绞杀殆尽。
凛迟却忽地露出一个极为张狂的笑来。
下一刻,成倍的魔气再度爆出,直接冲垮了护城阵。
阵法失守,阵中灵气四逃,无头失绪地与魔气交织冲撞,翻滚不休,天象早已混乱不堪,星辰倒挂,流火坠地,地上修士被凛迟身上惊人的魔威压得抬不起头,生死存亡下本能地开始流泪祈祷。
于此同时,四海八荒,若有所感。
*
千寻云岭。
枯坐在床前的乌晚烛猛地睁大眼睛,扭头望向远远天际边滚滚紫电。
乌晚秋立在她背后,为熬了一宿、衣不解带照顾乌行止的姐姐递上一碗千年参汤。
“我上一次见到这般天象异变,还是在沉日台下围杀鬼千玦时。”乌晚烛没接参汤,拧着眉,站起身,面色凝重,“这动静是从桃花三十六陂那里传来的?”
“大魔出世,必有人间动荡。”她说着就往外走,雷厉风行地吩咐:“我必须去看一看。秋妹你就留在这,替我照顾好行止。”
乌晚秋捏着佛珠,垂目慈悲如自在观音,在沉睡的乌行止身边坐下,替他掖好了被角,才淡声应是。
*
酆都。
被大火焚烧过的土地一片焦黑,一阵罡气吹过,渐渐地,从了无生机的枯裂土地中,冒出一股一股不成形的怨魂。
仿佛受到无形感召,形状扭曲、通体漆黑的怨魂越来越多,几乎到了密密麻麻的程度,酆都城废墟之上,宛如笼罩了一层翻涌的黑浪。
怨魂们以常人不能扭到的角度,将脑袋齐刷刷地转到背后,无数双深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西边。
西方天穹忽明忽暗,金光与黑光交织。
无数怨魂开始缓缓挪动,它们无手无脚,便如同虫豸蠕爬,安静而诡异地朝着西方前进。
*
白鹭洲。
不计其数的浮空岛屿、金色栈桥之上挤满了白袍金纹修士,有人焦急地呼喊:“谁看见少主了?”
“我、我方才看见思遥师弟御剑朝西边去了!”
一个白发长老横眉倒竖,大声斥骂:“简直胡闹!少主去桃花三十六陂做什么!”
“他、他好像察知到了凛迟那魔头的行踪,说、说这次一定要手刃魔头,为天极师祖报仇!”
“糊涂!糊涂!没看见这天相可怖,是大魔要出世的征兆吗!”长老狠狠一拍大腿,急得团团转,“少主如今修为还不够凛迟半成,去了也是送死!”
“你、你、还有天、地、玄三岛弟子,立刻启程随我出发,务必追上少主,护他周全!”
“弟子领命!”
*
见孤峰。
一方狭窄暗室内,青衣男子君子端方,如松如竹,正坐窗下。
雪原之上月光皎洁,亘古不变,清清冷冷地照在他的侧脸。
青年若有所感,微微睁开眼,望着自己洁白如玉的指尖,半晌,碾搓一下,感受到干燥,才叹一口气。
“今夜月晕浓重,传令下去,明日见孤峰上可能有暴风雪,让各峰都做好御寒准备罢。”青年掀袍起身,
门外守侯的弟子得令去了。
青年背着手,站在窗边,寒风吹起他的发丝。
“天,终于要见雪了啊。”
燃血换命
“如来佛、观音菩萨、玉皇大帝、诸位神仙,救苦救难,快快显灵.......快来人大发神通收了这魔头罢!”
泪流满面的小修士话还没说完,一道剑气横扫,直接砍断了城外擎天巨树。
轰——
伴随着不详的巨响,众人呆滞地仰起头,注视着那一棵被誉为桃花三十六陂象征的巨树缓缓倒下。
神树有灵,被断罪剑砍开的断口缓缓渗出鲜红如血的树液。
桃花纷乱如急雨,道旁灯柱折断,灵火坠地,火光冲天,烈火与暗影交错,血腥与桃香交织。
年轻的魔头提着光亮沾血的剑,脊骨挺得削直,踏碎一汪平静血泊。
小修士同其他脸色苍白的逃难者挤在一起,恨不得把自己缩小、再缩小。
求神拜佛皆是无用,原本驻守城外的桃花三十六陂弟子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无法再凑齐阵法。眼下城防大开,虚不设防,魔气再无阻挡,狂欢呼啸着席卷而去。
小修士瞳孔骤缩,魔气撞向他的门面——人的血肉触之即被吞噬。
颓破的城墙外,一道粉色身影飘然而落,清冷似谪仙,一柄旧损的长剑横出,劈开浓郁浑浊的魔气,又用剑尖挑起倒霉小修士的衣领,不轻不重地甩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