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太子是我梦男(96)
红盖头下是一个陶罐,里头装了骨灰。
本朝丧葬还是以土葬为主,火化在不少人眼中是挫骨扬灰的象征,崔奉初当场就气晕了过去。
这场闹剧,崔奉初是世人眼中的苦主,情投意合的青梅死于大婚前,死后仍不得安宁,还要被燕王欺辱。
燕王被禁足一年,贬为郡王。
人人都觉得他这辈子估计算是完了。
还是因后来黄河水患,又有地方贪污的丑事爆出,他临危接下没人敢管的烂摊子,圆满完成任务后才得以复位。
季檀珠回忆着传言,t深深为鲤奴叹了一口气。
鲤奴可能不清楚她与崔奉初的恩怨,更不知道那个被她厌弃的崔奉初另有其人。
他与崔奉初互相争夺名份,可能也是为了让她的身后之名彻底与崔奉初割裂。
“我都知道。”
季檀珠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带着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无奈语气道:“许是他有什么苦衷。”
沈有融话音一哽,而后道:“不,这些只是表象,他看上去对宝璋郡主情深,实则都是在为自己的私心作掩护。燕王他……有些不为人所知的特殊癖好。”
他说到这里,还喝了一口茶水缓缓,把季檀珠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季檀珠这才坐直身子,停下手中无意识的敲打。
沈有融继续说:“燕王笃信转世之说,曾令手下人,去寻找与宝璋郡主容貌相似的女子。”
这倒是新鲜传闻。
“还私下请了方士,测算宝璋郡主的转世去向,以及那些女子的八字。恕沈某直言,若燕王真是痴情而致的疯魔,也该找与之契合的幼童,又怎会特意寻找芳龄女子……”
季檀珠有些好奇:“那有相合的吗?”
沈有融被问住了:“这倒不清楚。”
这下季檀珠算是清楚了,鲤奴这孩子算是在迷信的歧路上越走越远了。
她上次离别时走得匆忙,只告诉他会回来,却没说会在何时何地,以什么样的身份面貌出现。
制作组正在修复支线产生的bug,鲤奴一觉醒来发现仇人复活,而她仍旧下落不明,还无人知晓她真实死因。
若是常人,发觉这些异常后早就疯了。
这样一想,鲤奴能保持现状,情绪稳定到了令她心疼。
他从小便是如此,向来习惯把委屈往肚子里咽,旁人发现端倪时,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季檀珠想到这里,更觉得自己不能再次一走了之,应当给鲤奴一个交代再走。
本以为百花宴上能与他相见,但他不知为何没有现身。
如今季檀珠还没有办法见到鲤奴一面,她正苦恼着,瞥见眼前人通红的手。
顺着往上看,季檀珠看出了沈有融眼中的紧张。
她突然想到了办法,于是嫣然一笑,道:“如此看来,燕王确实称不上良配。”
沈有融听到她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
放松之余,他又觉得方才的话未免过于激进,于是再度开口为燕王挽尊:“季姑娘明白就好,燕王为人有情有义,只是他心中伤痛未平,季姑娘何必委屈自己?若强求缘分,反倒易结怨偶。”
季檀珠点点头,忽然唉声叹气:“我知晓的太晚,恐怕不好挽回。”
沈有融道:“无妨……”
“其实,我已有心上人。”季檀珠道。
这话生生把沈有融的话音扼住,他觉得喉间干涩,遂拿起茶水,再度灌下去。
“季姑娘请说。”
“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个师弟,我与他一路走过来,不仅有同门扶持之谊,更有惺惺相惜之感。”季檀珠道,“若不是家中父亲相逼,我也不会来这百花宴。”
沈有融面色冷静,原本的酒意早就该散了,他肺腑中的火却仍旧烧着,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似乎多少水都浇不灭。
“是吗。”沈有融抬袖,掩住半边脸咳嗽几声,“见笑了,季姑娘继续说。”
想起沈有融还是个病美人,季檀珠将窗户上的竹帘放下,把风隔开。
这下,连同阳光都隔绝在外。
季檀珠道:“世子与我不过第一次相见,若是因可怜我,而错成姻缘,恐怕我都要骂自己恩将仇报了。不如世子牵线搭桥,让我与燕王私下见一面,将事情原委说清,想来燕王会理解一对有情人。”
沈有融反复在心中碾磨着最后三个字。
他准备再喝口水压一压,昏暗中,错手将茶壶偏了几寸,水溅在另一只手背上。
没那么烫了,沈有融心道。
他从袖中拿出汗巾擦拭手上水渍。
只用过一次的绸缎汗巾,被他用作抹布遮掩失误,轻飘飘落在桌上,被水浸湿拖拽,再无被主人拾起带回的可能。
季檀珠拉起两掌宽的帘子,借着光看他伤势。
“怎么这般不小心?”季檀珠刚想上手去拉,却想起面前的鸿奴早已与她相见不相识。
于是季檀珠只能作罢,手指蜷缩回去,问道:“严重吗?”
沈有融的脸在阴影里,竹帘透过的细细光线照在他脸上,偶尔能看到他琥珀色的双眼一闪而过,仍旧照不清楚他脸上神色。
“无妨。”沈有融淡淡道,“季姑娘心思细腻,思量周全,沈某会考虑你方才的提议。”
他声音很轻,饮酒伤身,加之凉风无情,他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些许疲惫。
季檀珠这才在沈有融身上找到曾经鸿奴的影子。
她不禁放软了态度,道:“世子保重身体。”
话还没说完,听见楼下少年朗声呼喊:“师姐!”
季檀珠的位置没有被竹帘覆盖,她侧首而视,正巧与楼下的宁闯撞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