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又被气笑了吗(25)
智元方丈神色未动便自然含笑,目光像是看透世人,见陆蔓含糊,便未在强求,只是转身面向佛像,略带感慨的道了句,
“也不知困扰施主的问题,是否找到答案。”
困扰她的问题?
什么问题困扰了原主?
陆蔓心中疑窦更盛。
原主能将心中困惑分享给智元方丈,足见她与智元的熟悉。
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个困扰原主的问题,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陆蔓看向智元大师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
智元捻动手里佛珠,一下、一下、一下,发出规律均匀的声响,
“看来施主仍未能静心,如此下去,恐再生血光之灾。”
再生血光之灾?
他知道她已经历过一劫了吗?!
陆蔓再也按捺不住惊讶,冷声问道,“大师此言何意!”
惊骇的嗓音徘徊在空荡荡的大殿,能明显听见颤音。
与之相较,智元从始至终内敛含笑。
那模样,仿若人间生死已经掀不起波澜。
陆蔓还以为自己遇见了超脱万物的圣人,心中正生敬仰,
不想,智元安安静静的递给陆蔓一块小木牌,那上面画着他预言的依据:
一只水灵灵的桃子,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啪”的一声,陆蔓抖落木牌。
什么意思?
谁要杀桃子吗?还是桃子要杀谁?
最关键的是,这一切与她何干?
陆蔓颤抖着捡起木牌,想要问个清楚,不料,眨眼间,智元竟不见了踪影。
她赶紧往昭玄寺外跑。显然,智元一通高深莫测之言,是有神秘人要给她传递消息。她得去找到那个递消息的人!
昭玄寺清净,本以为能很容易发现对方,谁知,跑到大门边,都没瞧见一个人影。
只有大门外、广场上,春衫翩翩的少年郎立在骄阳之下;
剑眉星目、唇角高扬,马尾的每一根发丝都发着光。
这不是……
“薛郎?!”
难道是他?
薛望清在她的惊讶声中回头看来,欣喜从眼底闪过,
“王妃,好巧。”
他躬身行礼,一抬头,却见小女娘目光惊疑、樱唇微张,细软的额发上铺着一层细汗,像是出于极大的恐慌之中。
“你在做什么?”
小女娘的娇声打着颤。
薛望清思虑片刻,将陆蔓领到了广场边的一架板车旁,
“今日是我阿母生辰。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来寺庙施粥,为她祈福。”
他揭开板车上一只木桶的盖子,清甜热气钻入鼻尖。
“施粥?”陆蔓轻蹙眉头。
既然每年生辰都要来昭玄寺,那今日行程应该是薛望清一早就定下的,不是为了向她递消息而来。
陆蔓打消了对薛望清的顾虑,但真正递消息的人是谁,又让她犯了难。
思虑沉沉间,一只浑圆木碗被塞进她的手里,薛望清克制不住目光里的关切,试探问她,
“王妃瞧着……似乎不太开心。”
陆蔓望他一眼,
“没有,”
她垂下脑袋,隐晦的道了句,
“方才寺庙求签不吉,有些担心罢了。”
少年郎若有所思,嗓音较寻常沉缓许多,
“王妃,你知道何为凶?何为吉吗?”
陆蔓讷讷摇头。
“吉为善,凶为恶;于凶境发诚心善心便为吉,于吉境行恶事歹事亦为凶。”
“业力因果终将应验。签卦只言外因,但到底是吉是凶,得看王妃自己。我不相信像王妃这样正义善良的人,不能化凶为吉。”
他的言辞极尽笃定,劝慰的心绪,都尽数蕴藏在朗朗嗓音里。
玄妙的字句从少年口中说,意外的纯粹直白,胜过世上一切誓言,陆蔓莫名生出一股底气。
愣神间,薛望清盛了甜粥,示意陆蔓尝尝。
不妨回身时,一点热粥溅在陆蔓的眉心。
陆蔓浑身一僵,旋即额间温热蔓延,就好像是祈福甘露滴落在她身上,她不自觉咧嘴笑开。
她掏出绢帕擦净小脸,见小郎君抿唇隐忍着惶恐和窘迫,又忍不住打趣,
“薛郎境界超凡,满腹经纶可别浪费,应该去寺里寻方丈辩经才是。”
薛望清耳尖囧得发红了,喉头滚动许久,终于放弃挣扎,憨憨的解释了一句,
“阿母早已皈依佛门,薛某耳濡目染,因此知晓些。”
陆蔓将碗递过去,“原来如此,小女谨遵薛大师教诲,这便与大师一同去施粥,早结善缘,早化吉境。”
小女娘故作正经,嘴里的打趣却没停,薛望清终于也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薛望清推着板车,陆蔓扶住木桶,一边说笑,一边往广场最显眼的位置走去。
正巧,小果儿带来了一群小伙伴,将两人团团围住。
“漂亮姐姐,望清哥哥,我来帮你们!”
陆蔓欣慰的摸了摸小果儿的脑袋,和薛望清相视一笑。
人来人往的白塔广场前,一架粗木板车,立着三只木桶,热烟滚滚;
白绸短袍的小郎君,和雪袄纱裙的小女娘,束紧衣裙,挽起大袖,忙得不可开交;
白烟扑在两张小脸上,脸儿红,眼儿俏,乌发上结了亮晶晶的水珠。
儿郎盛粥,女娘递送,配合得天衣无缝;还有一群乐呵呵的小孩儿,穿梭在周遭街坊,招徕穷苦百姓。
大道通向东市,周遭多商户,来的人大多是商铺里的奴仆。
一双双黢黑皲裂的手伸到眼下,言语带着哽咽,尽是对两人的祝福。
陆蔓不忍心,大多会劝慰上几句,几番交谈下来,听了不少命运多舛、催人泪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