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今天火葬场了吗(168)
火焰摇曳,哔剥作响。
大约夜半时,宴北辰的狐貍尾巴,总算露出来!
画酒敏锐察觉,他正悄悄朝她靠近。
不想打草惊蛇,画酒没有贸然睁眼,警惕注意着他的动向。
这次清剿妖兽,画酒没有穿常服,而是幻思宫的弟子服,浅紫衣裙上,缀着祥云瑞水,轻盈耀眼。
她紧张捏紧手心,少年却没有边界感,越离越近,身上的冰雪气息,似乎都沾染给她。
一般这种距离,不是谋财,就是害命。
在画酒思考,到底要不要“突然醒来”时,宴北辰停了下来,静止良久。
他的打量,令画酒无法忍受,破釜沉舟睁眼后,却看见奇异一幕:
少年低下头,捞起她垂落的衣袖,眼底情绪晦暗。
他俯身,蜻蜓点水,吻了她的衣袖。
画酒彻底僵住。
或许是他刚才的打量过于直白,而现在的行为,又过于诡异。
这一幕的震撼,令画酒脑中一片木然。
静止的时间里,连微弱的风声都消失不见。
少年充沛到无处安放的情感,迅速占满画酒的心。她隐约反应过来,某种被她不停否认过的情绪。
也许……
画酒意识到,也许宴北辰并没有说谎。
他可能真的喜欢她。
可他是宴北辰,怎么能轻易喜欢她呢?
这种想法,令画酒感到恐慌。
画酒扯回袖子,受惊般斥道:“离我远点。”
不要靠近她。
少女眼中清明,没有半分初醒的惘然。宴北辰不觉讶异,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他病态地安抚道:“别担心。我喜欢你,不会伤害你。”
画酒摇头,想要远离,可身后是石壁,无处可退。
宴北辰以为她不信,执拗重复:“你相信我,没有骗你。”
他真的好喜欢她。
他从未这样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愿意背弃自我。
因为珈泽的事,他确实挺生气,也阴暗想过报复她。
可他高估了自己。
在画酒面前,他永远只能丢盔弃甲,溃不成兵。
走入山洞时,看着画酒流血的眼睛,宴北辰郁闷地想,干脆折磨一下她好了。
等她忍不住出言求他,那时候,他再矜持考虑,要不要把眼睛换给她。
然而,画酒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宴北辰完全乱了。他明白过来,世上任何东西,都比不上她的安危。
什么赌气,根本不重要。
他不要画酒的悔悟了,也不要她的道歉,决定直接把眼睛挖给她。
换眼过程,需要借用往生骨的力量,等到天亮,他的眼睛,才不会被画酒排斥,安全给她。
“不。”画酒摇头。
她当然相信他啊,可她害怕他的爱。
所有的爱,都是另有图谋。
画酒害怕别有用意,更害怕那些别有用意的人们,轻易看穿她皮囊下扭曲的灵魂,然而扔下她,惊恐逃跑。
她无法承受,再一次被他抛弃。
于是画酒言不从心:“我不相信你!”
她拼命想推开他。
少年纹丝不动,半跪在她面前,用毕生最柔软卑微的姿态,试图靠近她、温暖她。
他固执得可怜。
画酒的每一句厉声斥退,都是他坦诚的喜欢与爱意。
面对重复的病态告白,画酒只想逃得更远。
画酒:“够了!”
他根本不是什么宴北辰!
他肯定也是假的!
爱这么沉重的字眼,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说出口?
真正的宴北辰,根本不爱任何人!
画酒含着泪摇头,认真告诉他:“你不可以爱我。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地爱上我?宴北辰是永远不会爱我的,你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的语气失控。
或许她早就死在劫雷之下,现在所有一切,都只是幻想。
所以珈泽变得可怕,面前的宴北辰,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画酒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企图从里面发现,他还记得曾经的蛛丝马迹。
然而少年眼中,是清澈的不解与茫然。
怎么会是轻易呢?
她是他第一个背起的人,他记得她曾经凶巴巴的模样,戒备的目光,也记得她眼若繁星,盛满春水的笑。
他们之间发生这么多事,对她而言,一件也不值得记住吗?
画酒的泪,终于大颗滚落。
她只想起,宴北辰带她看过顾州边境的月,行过大荒漫天黄沙。
她记得他教过她箭法,也记得他不在意旁人看法,在雪鸥群里抱起她。
他们也曾有过,那样好的时光。
她还在恨他,她都还没忘记,他凭什么忘得一干二净?!
画酒压抑五百年的情绪,尽数决堤。
无数迹象表明,她正在遗忘他。
因为忘记一个人,会先忘记对他的恨,只记得他的好。
那些美好,让曾经恶劣的宴北辰,在岁月里熠熠生辉,变成画酒一个又一个遗憾。
画酒再也控制不住悲伤,双手紧紧握住少年,神情执拗又认真,眼睛格外明亮:“宴北辰,求你告诉我,你是记得的。”
不要再伪装,我原谅你了。
我只想接受你的道歉,只想接受你的爱。
求求你回来吧!
她如此奢望他的爱。
可它来得太轻易,不是她想要的。
画酒想要的,是那个与她有过同生共死的宴北辰。
为什么现在的他要这么好,好到不像他?
求求你,快记起来,让我有立场去恨你!
……然后再有立场,去爱你。
凭什么她还记得,他却要把她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