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今天火葬场了吗(169)
他不可以忘记她!
画酒害怕,那个她所憎恨的邪魔,此生再不会出现。
他怎么可以永远消失?
他还没有还清对她的亏欠,还清她的爱。
他不可以消失!
少年愣住,“记得什么?”
他完全不明白,画酒在说什么。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他,绝不是画酒想见的人。
他已经在她眼前。
但她想见的,又是谁呢?
看上去,少年比她更悲伤无助。
须臾间,画酒眼里的光熄灭了,她无言良久,终于说:“可现在的你,不是我要等的人。”
宴北辰本以为,她想说的是感动。
但画酒痛苦地质问他:“为什么,你不是他?”
宴北辰的眼帘颤了颤,他听到自己用飘忽的声音问:“他是谁?”
画酒无法解释。
她心里很清楚,那个残暴又恶劣的他,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该高兴才对的。
可是心底仍有痛苦要挣扎,仍有最深层的恐惧,想要表达。
她是这个世界的怪类,再也不会有人,理解她的害怕。
画酒怕,这个世界只是虚假的糖衣,是她死前的幻想。
她怯懦,她软弱。
可宁愿要真实之死,不要虚幻之生。
画酒笑着对少年说:“他是真实,而你是虚幻。”
她的语气那样温柔。
宴北辰根本没听懂。
但他知道,被拿去和任何人比较,都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
于是短促轻笑一声,反驳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不可以是他为虚幻,而我才是真实呢?”
画酒被他的说辞震惊。
对啊,谁真谁假,重要吗?
也许,人终究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囚困终生。
画酒也一样。
过去的记忆困住了她。
她付出真心,却没有得到宴北辰同样的真心,这种惨烈的对比,使她不甘,使她痛苦。
画酒曾经拼命欺骗自己,她不需要别人的t爱。
后来才发现,她只是用谎言盖住自己的目光,蜷缩在角落,不去看世间美好,这样就不会觉得孤独。
她冷漠又敏感。
内心深处,却一直期待有人,来掀开这层虚假的谎言,笑着告诉她:“别害怕,这世界有人真诚地爱着你。”
画酒期待纯粹的爱,无关她是怎样的人。
爱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瞬息万变。
所以她要一次次确定,那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
今日,她好像终于等到这个人,会坚定地、不停重复他喜欢她。
可这个人,绝不可以是宴北辰!
不是因为她讨厌他,而是因为……她绝望地爱着他。
接受现在的他的爱,就要否认过去的他。
而否认过去的宴北辰,就是在否认画酒自己。
画酒做不到!
她拼命说服自己,指着面前的少年崩溃道:“我太了解你了,每个人都只是你的棋子,你的每一步都是算计!告诉我,你这次又想要什么,我直接给你行不行?别再演下去了!”
别再表演他的爱了。
请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我想要你。”
宴北辰的眼神格外平静,像一潭死水。
画酒彻底安静。
面对赤诚的少年,她内心的城防,正一寸寸坍塌。
此时,山洞外的天,一寸寸亮起。
少年抬起手,盖在她看不见的左眼前:“别怕,你身体里有我的往生骨,我可以把眼睛给你,不会痛的。”
他以为画酒的颤抖,是在害怕痛。
可画酒害怕的,是他毫无由来的爱。
宴北辰想起,幻思宫多年前的一个秋日,画酒靠在护栏上,颓靡地说:“入秋了,再也不会有花,所有的生命都要枯萎了。”
原来很早之前,他的目光就已经追随她,再也离不开。
山洞内,画酒左眼被盖住,右眼的世界,只剩少年血淋淋的手。
她木然望着他,给不出任何反应。
宴北辰挖出了自己的眼睛,痛到痉挛,没力气再和她争辩,爱与不爱的问题。
他的思绪开始恍惚,对着记忆中颓靡的姑娘,艰难开口:“小帝姬,不要伤心。我学会了苍生术,可以让百花,再次为你盛开。”
剎那间,整个山洞,都被繁花堆满,散发馥郁芬香,盖住一切肮脏血腥。
连偷吃完鱼的赤蛇,都忍不住探头,惊大眼睛,看着遍地的花,高兴地摇尾巴。
苍生术,心中有爱,掌中才能成花。
整个山洞的繁花,都是少年无声的证明。
*
把眼睛换给她后,宴北辰虚弱到极致,再也支撑不住。
画酒惶然起身。
察觉她要舍他而去,倒下前,宴北辰伸出手,狼狈想要拉住她,却被带得单膝跪倒。
画酒身后,少年的手满是血迹,他不甘心问她:“小帝姬,怎么如此狠心?”
为什么还要丢下他?
少年脸色苍白,唯有眼尾是红的。
画酒紧攥住拳,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她无声劝服自己。
宴北辰,是你教得我如此狠心。
如果不对别人狠心,受伤的就会是自己。
少年放弃了问题的答案,叹息道:“小帝姬,就当可怜我。最后一个问题,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喜欢着谁?”
他的语气虔诚又苦涩,“你的眼睛,从来没有看向过我。”
她看向他的每一次,都像再看另一个人。
或许是虚弱使人敏感,少年仅剩的完好右眼,瞬间溢满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