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但失恋版(106)

何德何能啊。

扶疏心中冷笑。

有这一会儿，他也是终于反应过来先前伏北渚的那句“跟天道没关系”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哪里是什么天道身旁的人，他本身就是天道。

寻常人常常都会把这两者归为一类，但伏北渚却是会将其分开——同他一样。只不过扶疏自己会这样做，思索的时候却循了一般的思路，这一叶障目，根本没往这一茬上想，就连方才阎罗猜测的时候他都没直接相信。

或许之后再回想能想明白，不过现在也正好，直接被人捅了出来，不必多纠结太多。

如果不是凡间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扶疏绝对不会废这脑子去多思索。

天道竟然是自己道侣。

这种话若是直接传到九重天上去，估计花神他们都要笑他是想找道侣想疯了。

扶疏越想越郁闷，想打他又沮丧地意识到他根本打不过人家，转眼又记起刚见面的时候他在伏北渚脸上抽出来的那几道红痕，指尖一蜷，小心翼翼地掀眸瞧他一眼。

伏北渚从他质问过后便没有说话，看上去也还算平静——除了眉间轻蹙着。

两人相处太久，现下暴露身份，扶疏想敬畏也敬畏不起来，看他什么话都不打算说的样子，便干脆又往后退了一步：“您知晓天道法则，想来也懂得要如何改变我们之间的姻缘，便也不必多纠缠了。”

“扶疏。”伏北渚听到他这话，像是终于着急了，追上前几步拉住他手腕，掌侧遮住姻缘线，琥珀色的眸子如今黑沉如墨。

他唤他一声，扶疏没躲，定定站在原地等着他的下文，只等到语无伦次的解释：“你我姻缘，并非我有意为之。”

扶疏快被他给气笑了，勉强记着眼前这个是“天道”，没有真的笑出声来。

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角，扶疏颔首，故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既然这并非您本意，如今各奔东西，不也正好？您是此界天道，我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废物神仙，哪里有这般大运来做您的道侣。”

伏北渚看上去已经被他这正正反反的话说懵了，眉头蹙得更紧，迟迟未开口。

“您在等什么？”扶疏还在被欺骗的气头上，看他眼中那微妙的情绪变来变去，没好气地开口。

“在想你有没有生气。”伏北渚这次答得快，也答得够实诚，倒是扶疏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已经不知道该继续生他的气，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伏北渚的这一片分魂对他的许多情绪都分外敏感，但却一点凡间的东西都不懂得，懵懂得半点都不像个天道。

“您在意我生不生气做什么？”

伏北渚抿抿唇，执拗开口：“你是我道侣。”

阴差阳错

都到这个时候, 还在意这层身份做什么。

扶疏微垂下眼：“伏北渚。”

既然他还要扯着这一层身份，扶疏也破罐子破摔，暂时忽略掉他“天道”这一层身份可能对他带来的威胁：“事已至此, 这段时间瞒我的事, 你总能告诉我了吧？”

伏北渚轻缓地眨了下眼, 没有直接回他的话，而是问：“扶疏所说的……是哪一件？”

扶疏：“？”

“您还知道您瞒了我许多事啊。”扶疏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没有，”这话却是被伏北渚反驳，他声音轻轻, “我如今记忆不全, 并不知晓先前他同你说过多少。”

听上去委屈得不行。扶疏对上他眸子, 依旧没能从其中瞧见多少情绪，只有一潭水，清澈而平静，无波无澜。

扶疏有些恍惚。

眼前这人, 在他面前表现得再如何纯如稚子, 都是天道。

代表此界法则的天道。

扶疏甚至怀疑伏北渚先前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伪装，全是依靠祂身为天道的感知判断出来他的情绪，然后做出适当的反应，没有半点真情在。

现在也是。

扶疏周身忽地感受到一股冷意，唇角撇下去。红线织了个小垫子，扶疏顺势往后一倒，盘坐在地, 仰着头看他，手上有意无意地拨弄着红线：“那就从这姻缘开始说吧——您是天地法则化身, 也需要情爱这些浑浊之物？”

伏北渚顺着他蹲下来，单膝跪在他面前, 伸手又想去牵他，被避开了也就是无波无澜地收回手，温声道：“并非浑浊之物。”

扶疏发觉伏北渚每次解释的角度都会歪到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正想冷笑，他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也并非天地法则化身——法则是由我所制定。”

两人太过熟悉，即使如今伏北渚用真实身份这般挨着他，他也没生出多少拘谨，听到这话的时候挑了下眉：“所有的那些天地法则，都是您随心所欲捏出来的东西？”

伏北渚犹疑一瞬：“部分是此间天地自行衍生，我创造出的部分，大多也源于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扶疏顾不上姻缘的事了，顺着他的话歪过去，“你并非此界之人？但却成了此界天道？”

伏北渚颔首，似乎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同他解释，纠结半晌才缓缓开口：“我先前，也算是凡人。”

“只是我们修行至终，可开辟世界，此界便是。”

扶疏静静听着这些话，伏北渚给他描绘出来的那个世界新鲜而陌生，只可惜他们这里的天道法则根本没给他们到界外的机会，扶疏想看也看不了。

他哀怨地盯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伏北渚停下，困惑地看着他。

“既然你先前那个世界是这般，为何到了此处就要限制住那些凡人，不让他们修炼到你这般程度？”扶疏倒是不觉着伏北渚会怕他们推翻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