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但失恋版(107)

“这世界同我所处的世界不同，诞生时间尚短，世间清气还不足以支撑他们修行到那般境地，”伏北渚解释道，“日后天地清气充盈，如今的法则知道该如何做。”

扶疏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伏北渚解释到这里便顿住，重新将话题扯回最初：“你我姻缘之事是场意外，我并没想到会成这般。”

“夭夭说我苏醒之时，你去过九重天。”扶疏方才走着神，忽然记起这件事来，“那时候你是为了什么？”

“找一个锚点。”

“……锚点？”扶疏对这样的词实在陌生。

伏北渚颔首：“当年你的神职，是天地因果，与法则关系最为密切。天道本不可多干预此世，通过你，我才能正常行动。”

“只是借用半分气息，这件事，本不会惊动你。”

结果之后扶疏的职责在天道法则的影响下弱化到了纯粹的情爱姻缘，最后两人之间的关系，阴差阳错被具象成了这一根红线。

“我成为姻缘神已久，这根因果线却是在几百年前才出现。”扶疏想不明白。

“很早之前便有，”伏北渚神情有些不自然，“只是先前没让你知晓。”

嗯？

扶疏来了兴致：“不让我知晓，怎么没一直瞒着我？”

还装成他殿中的藤蔓。

“意外，”像是更加难以启齿，伏北渚沉默半晌才接着道，“我那日来瞧你，本想待会便离开，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醒？”扶疏这么多年的话本也不是白看的，情爱上的这些事，伏北渚才一开口他便明白了后续，笑着打断他，凑近几分，一只手搭上他膝盖，“所以后来天道大人您便纡尊降贵在我月老殿装了数百年的藤，直到前些日子才离开？”

他靠近的瞬间伏北渚不自觉地绷紧下颌，手却已经同他牵住，跪坐下来，头僵硬地上下动了动。

扶疏眸子更弯，伏北渚这副模样在他看来实在新鲜，又是曾经可望不可及天道，他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只想从中知道更多有意思的事情：“你去瞧我做什么？还是说——先前每日都在瞧我？”

就算不是每日，也定然是常常。总不可能这千万年里面天道大人唯一一次心血来潮趁他睡觉来看望他，就被他给撞上了吧？

扶疏问出这句话之后，伏北渚果然静默下来。

扶疏眼中揶揄之意更浓，嗓音放软，甚至是有意换了称呼：“您怎么不说话了？”

“每次，”伏北渚垂下眼，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就抬手将他双眼给捂住，“你睡下的时候，我都会去看你。”

视线被挡住，伏北渚声线又平，扶疏一时间判断不出他的情绪，但已经靠着看话本得来的经验自行想出来一个羞耻得从脖颈红到耳根的天道大人，自娱自乐到笑出声，将他的手给抬起，眼前人还是一副清泠泠的样子，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扶疏心中期待一下子落下去，惋惜叹气。

“扶疏？”伏北渚能感知到他的情绪，却实在不明白他心中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没事，”扶疏听他开口又想起自己想到的那一幕，唇角扬起，摆摆手，“你接着说——你来瞧我做什么？是不愿意做我道侣，想要将那姻缘线给扯断却无法？”

按着先前伏北渚的话，扶疏只能想到这一点。

天道大人又一次出乎他意料的摇摇头。

扶疏眉梢顿时挑高。

“第一次是。”伏北渚看上去又想捂他的眼，可惜这回扶疏太好奇他真实的反应，从他抬手的瞬间就果断往旁边一躲，没给他这个机会。

伏北渚一次不成绝不坚持，缓缓放下手，只是眸子不太自然地瞧向旁侧，没跟扶疏对上：“后来是因为……喜欢。”

扶疏：“？”

再怎么能逗人，扶疏听到这话也忍不住一愣，喃喃重复一遍：“喜欢？”

如果这意思他没理解错的话，是堂堂天道，对他，一见钟情了？！

伏北渚不知他心中所想，顺着他的话点头：“之后是将你看做道侣，只是怕打扰到你，一直不曾露面。”

扶疏长叹一声，双手掩面，闷闷地问：“都是道侣了，你为什么不露面？”

天知道他一个姻缘神有多好奇自己命中注定的道侣会是个怎样的生灵，千万年，他都快将凡间走遍了，与神仙同样长生不老的他也几乎都见过，都快要以为他成为姻缘神之后，注定要让那半截红线飘着。

却没想到自己早个千万年就已经有道侣了。

“我怕我一厢情愿，打扰到你。”伏北渚的声音缓缓从耳边飘来。

扶疏没放下手，呜咽一声，不想理他了。

像他们这样的神仙，本身就对那些情绪没有多少概念，道侣又是天定的姻缘，一旦他知晓自己道侣是谁，自然会全心全意投进去。何况伏北渚也不是什么恶人，反倒该是这三界当中最好的“良人”。

千万年。哪怕对他们来说岁月无尽，一想到两人之间蹉跎千万年，扶疏还是觉得郁闷。

都怪伏北渚。

若不是他这么别扭——堂堂天道怎么能跟他那些凡人信徒一样别别扭扭的？

哦不对。伏北渚方才好像说，他本身也算是个凡人。

“那之前是怎么回事？”扶疏想到什么便问什么，“先前我说你越来越像凡人，你便走了。”

是巧合么？

“因为我如今是天道。”伏北渚解释。

虽说他不是天地法则的化形，但毕竟也掌控着整个三界，要持稳，便不能偏心。

最好的自然是他没有半点情绪，但再如何他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凡人”，随着岁月情绪变得淡漠，却没法完全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