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但失恋版(110)

他抬起一只手，指腹不轻不重地碾上去。

原本还在轻轻滚动的喉结陡然卡住，伏北渚像被制住命门，淡色的瞳孔都缩了一缩，红意不知从何处蔓延直上，从脖颈到耳尖，尽是绯色。

扶疏弯眼笑起来，仿若全然忘却方才对峙，又凑得近些：“这不是无解局。”

弯弯绕绕他理不明白，伏北渚这个人他却清楚得很——当真无解的东西他不会骗他，能编出方才那一堆废话，说明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是他不愿意那般做，非要选择这最直白的剥离之法。

如果伏北渚先前也是“凡人”的话，应当也知晓几分情爱之事吧？

扶疏一边思索着，一边演出先前在凡间学到的那副含情脉脉的模样，声线依旧是软下来的：“你有办法，却不愿意做，为什么？”

受不住他这样灼热的目光，伏北渚睫毛颤了颤，稍稍侧头避开，喉咙在扶疏指下微震：“……我不敢赌。”

开了头，好像才终于有了勇气转回来看他：“天道可以有情，却不可纵情。”

大多数人创造自己的世界，都会选择直接剥离出一部分不带情绪的魂魄作为天道化身，最简单也最稳定。而神魂融合，就意味着伏北渚要正视被自己摈弃已久的、作为人的情感，还要将其梳理明白，不让身为天道的那一杆秤歪向任何一侧。

“如果你没有成功，此界会直接消亡么？”扶疏听他说完，沉默下来，许久才小心开口。

“不会失败，”伏北渚摇摇头，抬手揽住了他的腰，稍稍施力将人拽下来，扶疏顺势跪坐到了他怀里，听他接着说，“我会将‘自我’封闭，将此界全权交予衍生出的法则，直到成功。”

“只是我不知道那需要多久，”伏北渚总能无师自通，这一会儿两人的姿势已经从扶疏单方面的压制变成十指相扣的缠绵，他顿了顿，最后说出句略带任性的话，“我不想离开你太久。”

嗯？

“是因为我，才不敢赌？”扶疏挑起眉，又问了他一遍。

“……是。”伏北渚猜不透他此刻心思，只能干巴巴地应一声，继续抓紧他的手，像是生怕他抽身离开。

扶疏“嘶”一声，抬手挣扎：“松松，快断了。”

伏北渚立刻抽手，垂眼看见他手上散落的红痕，更紧张了：“我……”

还在凡间，扶疏懒得耗费灵力去治，干脆直接屏蔽掉了手上痛觉，由着它自己缓和。

伏北渚还在紧张着，扶疏盯他一会儿，忽然笑开：“这是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摊牌，伏北渚的情绪外露许多，扶疏觉着新奇，有意要在逗一逗人，伏北渚已经敛下睫，答了他上一句话：“怕你生气。”

调笑的神色一僵，扶疏复杂地瞧着他，愧疚还是大过了恶趣味，最后恹恹长叹一声，卸了力偏头靠到他肩膀，嘟嘟嚷嚷：“你都为我生出私心来，我生什么气？”

伏北渚松口气，手搭住他脊背，将他往怀里揽了揽。

“但是我不需要你这样的私心，”扶疏仰头，“你都能偷偷瞧我千万年，闭关总不会有那么久。何况我与你同寿，也等得起。”

伏北渚还想说什么，扶疏已经不耐烦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我要的是完完整整的你，你若真要分出那一片分魂来，跟现在有什么区别。非要为了这私心，不如直接让那混沌取代你成为天道算了，此界消亡我也是跟着你消亡，同生共死，没什么不好。”

“不好。”伏北渚忍到他说完话，立刻反驳。

扶疏忍着笑：“怎么不好？”

伏北渚被他给噎住，许久，无可奈何地叹气：“扶疏想，我便去做。”

扶疏满意了，攀着他脖颈支起身在他唇角轻吻一下。伏北渚顺势俯下身再度吻住他。

没想到伏北渚这分魂能这么主动，扶疏愣了愣才顺着拥紧他，唇齿交缠之时感受到识海当中忽然涌进一股精纯的清气，吓得他还以为伏北渚要在这地方跟他搞什么神交，刚想撤身，那股清气就荡开，蔓延至整个神魂，好像浸到了一片清气海里，舒服得他瞬间失去了挣扎的欲.望，安安稳稳地躺了下来。

伏北渚将他唇边拭干净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扶疏都快被那股清气泡酥了，语气都带着倦：“你又做什么？——要什么时候走？”

“稍后便走，”伏北渚握着他的手，“这些是我能给你留下的清气，这般在凡间，你应当能舒服些。”

的确，他都想直接躺着不动弹了。

扶疏含糊地应了声，侧身又往他怀里蹭了蹭，换个舒服些的姿势：“那你早些回来。”

伏北渚“嗯”了声，许是看他迷糊，多问一句：“扶疏若是要歇息会儿，我在这里守着你。”

“不必，”扶疏摇摇头，没忘正事，“你早点闭关出关，我们有的是时间。”

伏北渚又是轻轻一应。

扶疏还想说点什么，倦倦地要抬眼，一只手落下来，他眼前顿时一黑。

后来便没有抵住那些困倦，扶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消化掉那些清气睁开眼，身旁又一次没了人影。

有上一次伏北渚抛下他的经验，扶疏已经不再慌张，缓了会儿才坐起身来，往四周瞧了瞧，竟然是间正经屋子。

扶疏靠在榻边，看向不远处的窗，听着外面的喧闹声，犹豫一会儿才抬手，红线飘出将窗户给拉开，喧闹声更响，他借助红线探出神识，在街上绕了一圈，看着到处都眼熟，也不知晓是不是他们先前经过的城池，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街市上没再有那插着个破幡算命的少年了，恹恹地收回神识来。从来到凡间他许久没有这样闲散的时候，躺回去想要接着歇息，房门已经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