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亲战争(102)

朱姝自嘲道：“我想起自己走进威斯敏时，也是这样受冷落。”

“大家只是不熟悉你。”我安慰她。

我带他们回了流水庄园，以免有激进分子坏事。

流水山庄仍然如同贝壳般雪白，溪水清澈，若水晶微皱，水仙，鸢尾依水而生，若舒袖的淑女。

“我以前常和罗柏还有妹妹，在溪水边玩耍，”我心中感慨万千，往事不可追，孩童时期的嬉笑往事仍然历历在目，一花一叶都见证了沧海桑田，“我们以前一起抓虾捕鱼，搬石头找螃蟹。”

罗柏难得一笑，也被往事牵动了情肠。

我见小朗好奇地盯着那些花草，吩咐仆人采一些来。

“我的父亲肯定会喜欢。”小朗悲伤道。

朱姝道：“我的……亡夫，在宫殿里修了一座温室，闲时会去侍弄花花草草。”

“他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我道。

“的确，战争夺去了太多我们珍视或者本该珍视的东西，”朱姝低垂眼帘，随后看向我和罗柏，“你很幸运，你爱的人还在身边。”

“曾有好几次，我差点失去他，”我缓缓道，“贵族们联合起来，希望我娶妻，生下一位继承人。”

我还记得，有好几次，罗柏都是死里逃生，若那些箭矢，那些剑刃，那些炮弹，再偏移一分，他就会永远离我而去。

“走，我带你到处去逛逛，你很少来我们家做客，”我笑道，“我们都是去宫里见你。”

“我小时候也不喜欢到处走，”朱姝表妹微笑道，“我很乐意能拜访母亲的故乡。能带我去母亲住过的房间看看吗？”

“好啊。”

我们上楼，首先路过的是我和罗柏的房间。

“我小时候怕黑，总是要和罗柏一起睡，”我看着房间内的装横似曾相识，但它又因为久无人住而散发出灰尘味，陈设颜色如旧，但我总觉得褪色了，“我们闹掰后，就分房了。”

表妹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和罗柏闹掰。

接着，我们走到我妹妹罗鸢曾住过的房间。

薰衣草紫色的窗帘，桃色的床单，桌上放着一本它的女主人永远读不完的书。

“罗鸢表姐的衣柜里肯定很多漂亮的裙子。”

我眼眶湿润，不忍多留，以免回忆缠身。

最后，我们来到罗萤姑母的房间。自我记事起，那间卧室就被锁住，静候它的女主人归来。

只有在父亲死后，姑母同我们撤回南境时，她才会开门，坐在房间里长吁短叹。

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地平线，一望无际。

朱姝表妹沉默不语。

“战争让我们失去了很多，”我觑着她的神色，揣摩她现在正处于对母亲的缅怀中，“不是吗？如果没有战争，我们都会是另一幅面孔吧？”

朱姝表妹从遐思中回过神来，对罗柏道：“你带小朗去别处。”

我颔首：“小朗，和柏叔叔一起去玩猎枪吧。他可是精通此道呢。”

最后一次出征

罗兰的视角

“表妹，战火已经摧毁了我们的家园，法洛林人在欺辱我们的子民，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我语重心长道。

朱姝叹息：“表哥，你说的我何尝不知。”

很好，她不是不知时局的人。

“我们应该合作。”我道。

“怎么合作？”朱姝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我不会有继承人，但你刚好有一个。”我道，“我可以将柏朗收为养子，立他为皇储，但代价就是你放弃和我争夺皇位。”

朱姝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是天生的公主，父皇的独生女。我是板上钉钉的女皇。”

果然，她还是执着于此。

“如果我们继续争斗，只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真诚，“我们何不各退一步？你想想，你是我姑母的女儿，你的儿子还有南境的继承权。只要你牺牲掉暂时的利益，你的儿子就可以……”

“我是我，我儿子是我儿子，”朱姝咬牙，“我是一定要要捍卫自己的权利的。”

“罗家还有其他亲戚，我大可以将南境的继承权和皇位交给他们。难道你要斗一辈子，然后丢给儿子一个被战争搞得半死不活的北国吗？我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让你和你儿子受益。诚然，你当不了女皇，但你未来可以当太后。你的后代会统领一整个岛国，你是所有皇帝女皇的老祖母，你仍然可以捍卫自己的荣耀。”

朱姝紧皱着眉头，咬唇不语。

我知道她有些被说动了，于是乘胜追击：“如果我们继续打下去，很可能把皇位丢给了法洛林人。一旦法洛林人占领南帝国，两路夹击，你觉得柏朗能守住元气大伤的北国吗？到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紧紧地盯着朱姝，希望她能答应我的要求。

朱姝眼眶湿润，哽咽道：“我半辈子都在为了父亲的遗产而奋斗，你现在让我放弃……太残忍了……”

“表妹，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奋斗了半辈子的成果，要拱手让人，我也很难受，但现在是危急存亡的时候，我们若不壮士断腕，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法洛林人鸠占鹊巢吗？”我焦急道，“我已经得知法洛林的皇帝派出了舰队和十万军队，一旦他们着落，我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龟缩在南境！”

“你再犹豫，我们就什么都没了！想想法洛林人为什么会来，是因为你引狼入室。我做出的牺牲，难道不比你大吗？我陪你一起弥补错误！”

朱姝的视角

我知道，罗兰表哥说的在理，我也知道，这个“交易”，归根到底，受益的是我，他为了爱情和大义，选择将半辈子的心血拱手让给我——那是建立在他父亲、他妹妹、谢郑和无数战士牺牲的基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