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挽明月(68)
里面被打扫地干干净净,屋里的家具装饰奢华之气横溢。
李家男人坐在软椅上和闻悦三人面面相觑,还有些警惕和局促。
这半日他已经大致了解被俘的缘由了,他实在没想到李村长的孙女胆子这么大!
虽明白事出有因,可他还是无法接受,他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十足的懦夫,还没人家女娃子胆识大。
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他就是不想搅和到这事之中!
万一、万一他就……
说了一上午,对面之人还是无法沟通,李舒羡也有点累了,她揉了揉眉心,克制着自己语气,尽力柔缓讲清其中利弊。
“李叔,我能理解您不欲出头的想法,只想过安生日子,可如今他们那般过分,就算顺从了,你们的日子不也悬在弦上,日日忧心着吗……”
“……”男人沉默着,无言以对。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可发现一切的辩驳都是那样苍白无力。
也许李家娃子说的是对的,但他们已然习惯了,不敢承认、也不愿想今后可能会面临的一切。
他们现在就像不断被拉扯的弦,这跟弦显然已经到了极限,随时会崩坏断掉,但只有这个轨迹是有迹可循的,他们如同无根浮萍,仅仅能抓住这根芦苇便满足了。
他们害怕,一单松手便会被汹涌而至的巨浪打翻,在茫茫黑暗中寻不到方向。
这种可能单是一想就令人绝望和无法承受。
贪污、压榨、剥削,这些也不是他一个普通的农人左右地了的,他只想有个能够栖身的茅草屋,能够养活一t家子的一口粥,这些就够了。
李舒羡对上他无可奈何且迷茫的神情,突地也是一阵词穷,她叹息声起身。
“李叔在这里好生休息一阵子吧,等这事尘埃落定后,我定登门赔罪,任您们责罚。”
男人脸上纠结之色几经变换,拘谨到不知往哪儿摆的手小心翼翼摸了摸坐着的软垫。
软乎乎的,跟跟朵云似的哩,他们山里人家一辈子见都没见过这等好东西,不知道到时候回去时可不可以带回去给他家婆娘用用。
她老说她腰不舒服,坐着时用这个靠着肯定能好些……
心里头气消了大半,然而男人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一时拧巴得很。
听到李舒羡的告辞声也不肯理会,别过头冷哼几声。
闻悦将剩下的半杯热茶一饮而尽,跟着站起身,想了想叮嘱道:
“这座宅院还住着几人,您要是无聊的话,可以找他们打打牌打发时间。”
*
山里不适合这种有大院子四四方方的宅院修建的,而这座院子嘛——
自然是庆延县丞花了大价钱修在这儿供自己带侍妾出来享乐的,因此在装饰上一点都不手软。
闻悦早些时日在收集被贪赃物时发现的,顺手给封了,没想到竟能派上用场。
想到这儿,她再次佩服李舒羡的果敢,她以为少湙说的添把火是更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没想到她做法竟如此简单粗暴!
但确实见效快!
*
李见山早早回到家,翻出枕头底下的一大包符纸,来回数了两遍,确认没少。
接着从袖中拿出小三角黄符纸,放在一起细细对比。
符纸材质大差不差,但明显颜色新一些。
他指腹不自觉揉搓,眉心皱成“川”字。
等闻悦几人推开门回来,就见李见山正端坐在堂屋,端着碗老茶吹了吹。
“你们三人去哪儿了?”
第36章 第36章
声音阴沉沉的, 带着不觉明察的厉气。
“我带着闻悦姑娘他们熟悉了山路,过两日他们就要下山离开了。”
李舒羡走到他身旁, 替他捶着肩,敛着眉眼解释道。
闻悦忙不迭也跟着进去坐好。
“村长今日火气有些大啊,得小心上火。”
少湙看热闹不嫌事大,慢悠悠道。
李见山轻哼一声,旋即神色松动些,黑的能滴水的脸换上一副为你好的表情。
“最近村里不安生吶,有不怀好意的人潜入, 好多人都无缘无故失踪了, 唉……我也是担心你们三个孩子,语气才急了些……”
三人都沉默着接他话茬,他也不觉尴尬, 枯瘦的手一下一下地扣着桌子。
“对了,舒羡啊,你有没有拿爷爷放在柜子里的平安符吶……那本就是给要给你们的,提前拿了也没关系。
不是要责备你们的意思,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问问……”
李见山半真半假试探。
“什么平安符, 我未曾看到过。”
李舒羡冷淡的眼眸里浮出些困惑, 不带犹豫矢口否认。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李见山笑呵呵,从袖口拿出几张符纸分给三人, “你们拿着,这可是用圣水祝福过的, 我舔着老脸向大祭司求的, 你们几个孩子带在身上,山神会保佑你们的。”
闻悦心中惊疑不定, 只觉面前的符咒烫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干脆一咬牙接过来,递了两张给少湙。
“谢谢李叔。”闻悦客套。
李见山摆摆手,脸上的微妙的笑意看不清情绪。
他起身,“那就先这样,祭祀大典那边我还有些事没忙完,今晚先不回来了,你们几个不用等我。”
说罢,也不管几人是何反应,一甩衣袖将手背在身后,迈着步子径直离开。
老人头发花白,精神气却抖擞,步子稳健如飞,只是微微前倾的背脊有几分色厉内茬之意。
“我们是被怀疑了吧……”
闻悦两手托腮,盯着逆着夕阳余晖独自行走的老人背影,温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