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嫁(100)

此前她就听林知州说皎丫头有福了，只因萧世子已把皎丫头放在心尖上。

一开始她信了，可才过去多久？汴京就传来噩耗，说皎丫头忧心林府，回杭州途中不幸坠崖而亡。

倘那萧世子真把皎丫头放在心上，皎丫头又岂会只身一人纵马回杭州，只怕是皎丫头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

萧长风自听出了林老太太的言外之意，这是在告诉他，再深的情分，也会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中消磨殆尽。

“祖母所言，孙婿铭记于心，日后定不会再让阿皎受一分委屈。”这既是他对林老太太的承诺，亦是对皎芙的诺言。

皎芙敛下的眼眸掩住了眸中的异样，明知男子的誓言最是不可信，心还是动了一下。

殊不知，她的神色都被林老太太纳入了眼底。

皎丫头能跟萧世子心意相通，固然是件好事，毕竟二人已成亲。

考虑到林老太太需要多加休息，皎芙并未久待，只叮嘱了唐婆子几句，就告辞离去。

送走三人，折返回厢房的唐婆子不解道：“大姑娘为何不住在府中？有萧世子在，那人就是再不情愿，也得对大姑娘笑脸相迎。”

“皎丫头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她此般做，自有她的用意。”林老太太看向唐婆子，“你别为了这些小事去给皎丫头添麻烦，她已经够苦了，就让她松快松快。”

唐婆子欲说什么，看见林老太太面带疲惫，又只能把话咽回去。

出了清兰院，皎芙并未急着离去，刻意放慢了脚步，想通过府中丫鬟小厮的嘴，听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可惜，直到离府，她也未能听到什么可用的。

是以，离了林府，她寻了个茶肆，特意坐在正厅中。

冲牧云使了个眼神，牧云当即按照她先前叮嘱所言。

“这林老太太真是可怜，这把岁数了，还被人下毒。”

皎芙当即漫不经心道：“想来是她活着，碍了谁的眼。这种手段，我们先前见得还少？”

“也是，利字当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牧云煞有其事道。

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邻座的两桌都能听见。

其中一个着灰衫的中年男子接话道：“林老太太可是个大好人，往年没少救济附近的穷苦人，我那在林府做工的亲戚也多次说林老太太待人和善。”

这话一落地，彻底打开了在座人的话茬。

“要我说，整个林府最见不得林老太太好的，莫过于杜氏。听说那杜氏想被扶正，林老太太不肯点头，指不定就是因此被那杜氏记恨上，这才遭了杜氏的毒手。”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林知州前阵子被一瘦马给迷住了，一旦那瘦马进门，再为林知州生下一儿半女，那年老色衰的杜氏哪儿还有现在的安生日子？”

“我怎么听说，是杜氏那姑娘想嫁给才上任不久的苏州刺史，且不说那苏州刺史的出身，就人不到而立之年就成了一州刺史这点，也不是她一个妾室所出的姑娘能高攀得上的，可不得想法子提高身份。”

“说到底，还是那杜氏最可疑。”

……

第54章 第 54 章

茶肆这一趟, 皎芙得知到两个可用的消息，她那妹妹林乐芙欲嫁苏州刺史，她的父亲有了新欢。

这两个消息若是真的，那杜小娘想急于扶正也就说得通了。

父亲在私事上向来昏聩, 忘却对母亲的承诺不足为怪, 但祖母不会忘。

早就被父亲宠得无法无天的杜小娘, 情急之下对祖母下毒也便说得通了。

不过事情究竟如何, 还需查探。

皎芙起身离开茶肆就与牧云兵分两路去各处的药铺寻那两味药，都无果。

无法, 她只得寄希望于钱五。

萧长风落座在皎芙对面, 看着单手支撑着下巴的皎芙，一眼看穿了皎芙的心事：“可是在想那毒从何处而来？”

皎芙放下手，目光仍未从院中随风摇曳的桂树上挪开：“她一个深闺妇人，不该能得到那种毒，我怀疑她的身后还有旁人，”她侧目与萧长风四目相对, “祖母一向与人为善，除了杜小娘对她暗恨于心, 应再无旁人欲置祖母于死地, 那便只剩一种可能, 对方是冲林府而来。”

停顿一息，她还是问道：“先前我父亲被诬陷, 是何人所为？他又挡了谁的路？”

萧长风首次不希望皎芙这般聪慧，不过短短半日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他喝了口茶, 娓娓道来：“继曹国舅贪墨一案后, 官家一直对文武百官贪墨之事耿耿于怀，我们顺着线索往下查, 发现林知州也涉足在其中，念及林家往上三代皆为商贾，其积累的财富只多不少，林知州犯不着为了那些钱惹祸上身，遂我安排蔡司前往杭州彻查。”

“蔡司在核查期间泄露了行踪，被负责两浙路的孙提举知晓，与其被孙提举参林知州一本，倒不如由我来，这样还能多争取些时日为林知州洗清冤屈。官家只给了我半月，这半月里我顺着蛛丝马迹追查，除了找到证据能证明林知州的清白，也查到了幕后之人，”他静默了会儿，还是未隐瞒皎芙，“是李太师，杭州四通八达，近几年海外贸易频繁，其中可图之利不可谓不多，他想把杭州掌控在手中，要么拉拢林知州，要么除了林知州。”

听到这儿，皎芙眉头紧蹙：“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拒绝了李太师的拉拢，这才会惹祸上身？”

萧长风面带犹豫：“我在武德司这几年，奉命办过无数事，其中查抄斩杀之人不乏李太师的门生。”

皎芙心下恍然，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