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嫁(99)
唐婆子感激涕零道:“如此就劳烦大夫了。”
待丫鬟把林老太太从床上扶起,皎芙随即取出银针, 强行把老太太体内的毒逼退到手腕上。
一番下来,已是半个时辰后, 她全身的力气与精力几乎被耗尽。
瞧出皎芙近乎虚脱, 身体摇摇欲坠,萧长风赶忙上前把人给接住, 令其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皎芙连掀开眼皮都无力,就这么倚靠在萧长风的肩膀上,过了好一会儿,觉得好些了这才离开萧长风的肩膀,疲惫道:“小师兄,执笔帮我一封信。”
语罢,她离开萧长风的肩膀,站直身体,正欲迈开腿,就被萧长风搀扶住手臂。
“我扶你过去。”萧长风原想直接抱起皎芙,又怕皎芙和牧云因他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而动怒,只得用手搀扶皎芙。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皎芙救人,每次皎芙救人都格外专注,那一刻,皎芙的眸中只有患者,若把素日里的皎芙比作一朵令人惊艳的娇花,那救人的皎芙就是长在雪山上的雪莲,神圣不容亵渎。
皎芙没逞强,在萧长风的搀扶下来到外屋的八方桌前坐下,牧云也研好了墨。
这信是写给钱五的,钱五路子广,药铺里的药材也齐全,她想问问钱五那儿可有她所需的两味药。
“武德司有自己送信的路子,速度也会快上些。”萧长风提醒道,也暗自打算动用自己的人脉去寻那两味药。
皎芙把信递给萧长风:“如此就劳烦了。”
萧长风接过信:“阿皎无需对我客气,”他扫了眼里屋,询道,“你打算怎么做?”
先前在安阳侯府,阿皎为了银兰一个丫鬟,不仅欺瞒他,还暗中把黄嬷嬷的侄子给废了,由此可见,阿皎不是一般护短。现下被害的可是阿皎的祖母,阿皎定不会放过背后下毒之人,说不定阿皎心中已有了谋划。
皎芙敛眸沉思了会儿,不自觉攥紧了手,抬眸决然道:“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倒要看看,铁证当前,父亲会怎么做。
倘父亲不辨是非,那她便做一回不孝女。
牧云抢在萧长风之前追问:“那你这是要恢复身份?”
“现在还不到时候。”以她大夫的身份掺和林府的家事绝无可能,遂她只能揭掉脸上的面具,以林府嫡出姑娘的身份来查清此事。
只是如此一来,她还活着的事只怕会传入汴京,届时……
萧长风看出皎芙心中的忧虑,抬手覆盖在皎芙的手上:“我说过我不会再逼你,安阳侯府你也无需担忧,且不说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就是真有心追究,没我点头,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我知你不喜安阳侯府,我已另外置了一处宅子,将来我们就住那儿。”
皎芙心下诧异,搬出安阳侯府住,这同另立府并无区别,萧长风这般,安阳侯和宋大娘子也愿意?
想这些作甚,眼下最重要的是给祖母解毒,再把下毒之人绳之以法。
她端起茶盏吃了两口茶,起身拖着疲乏的身子再度回到里屋。
没有毒素蔓延乱窜,林t老太太已然醒来。
皎芙来至床前,在林老太太打量的目光中,为林老太太把脉。
脉象虽还是杂乱,但脉搏比之先前有力了些许。
收回手,她轻声道:“解毒之前,切勿动怒,情绪起伏过大,极易令毒素扩散,到时再想把毒素逼退至一处就难了。”
“你,你是皎丫头。”林老太太下颌发颤,神情激动。
她不会认错,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以及眸中时隐时现的担心,除了她的孙女,不会再有旁人。
唐婆子面带讶异,也细细打量起皎芙来。
除了那双眼像大姑娘,其他再无相似之处。
见林老太太要坐起来,她正欲上前帮忙,就被皎芙抢了先。
林老太太盯着皎芙的侧颜,笃定道:“你就是皎丫头,”她点着头,“好,好啊,我就说有你母亲保佑着你,你哪儿那么容易有事。”
闻言,皎芙心中极为不是滋味,声音哽咽:“是孙女不孝,让您担忧了。”
还真是大姑娘。
唐婆子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林老太太把皎芙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拍着皎芙的手背,叹道:“能亲眼看见你还活着,我就是死也无憾了。”
皎丫头的聪慧与懂事那些年她都看在眼里,也时不时在林知州跟前提及皎丫头,为的就是让林知州能对皎丫头多些关心。
这人的心一旦了偏了,纵是旁人如何说如何暗示,那人都只会一意孤行。
原以为皎丫头去了陈伯府就能得到善待,谁料那陈伯府竟要让皎丫头嫁给安阳侯府联姻。她遣人打听过了,那安阳侯府不是个好去处,侯爵娘子不是个好相处的,那萧世子还凶名在外,她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婆子都明白,她不信陈伯府会不清楚。
说到底,在陈伯府心中,跟利益比起来,皎丫头的幸福根本不值一提。
在家父亲不喜,唯一可依靠的陈伯府又是见利忘义的,她的皎丫头命苦啊。
皎芙眼眶一热,鼻头也酸胀得厉害:“祖母,别胡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林老太太笑着摇摇头,余光瞥见立在珠帘前的萧长风,神色顿变:“你是何人?”
话虽如此,她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萧长风上前两步,恭敬行礼道:“孙婿萧长风,见过祖母。”
林老太太瞄了眼皎芙,见皎芙微蹙眉,眸色微沉,便知凶名在外的萧世子这是落花无情,流水有意。
“年轻时,总羡慕那些两情相悦的眷侣,后来成亲了,才知眷侣也不定会幸福,毕竟你有你的思虑,她有她的忧心。”她意味深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