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嫁(65)
萧长风放下手中茶盏:“不妥, 你中途离去,母亲与妹妹恐会另做他想,另则今日出府赏玩之人颇多,你真要去,我改日再随你前往。”
闻言,皎芙已知她今日是哪儿也去不得了。
心不在焉端坐在椅子上, 垂眸听着台上那出《西厢记诸宫调》,不时扫一眼大堂, 忽见一儒雅清俊之姿有些熟悉, 不禁多看了两眼。
手上骤然传来的力道, 令她速速撤回目光,不解地扭头望向身侧的萧长风:“世子是何意?”
“别忘了, 你如今已是有夫之妇。”萧长风咬牙提醒道。
方才皎芙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徐瑾安。
大堂人众多, 阿皎仍一眼认出了徐瑾安, 若说阿皎对那徐瑾安毫不在意,他如何也不会信。
“我不敢忘。”皎芙用力抽回手, 不敢再四处张望,木讷坐在椅子上。
哪怕唱词之人唱得娓娓动听,她思绪仍不在此。
萧长风一直留意着皎芙,自瞧出皎芙心神不宁,眉头紧蹙,怒从心来:“你在想他。”
皎芙听得一头雾水,她谁也没想。
真要问她在想什么,应是如何离开侯府才是。
然这话她不能对世子说,为避免更大地麻烦,她还是哄道:“世子多虑了,我刚刚不过是想世子为何动怒。”
听此,萧长风暴起的怒气当即烟消云散,哪怕这话哄骗他的成分居多,他仍喜欢听。
他想时刻都占据她的心神,更想住进她的心里。
“你当真未认出下面那人是谁?”他试探道。
“世子是说徐俢撰么?本只觉有些眼熟,联想世子骤然不悦,自然就猜到了。”皎芙坦然道。
她不懂世子为何那般在意徐俢撰,也没那心思去猜测背后的原由。
皎芙的坦率宛若一颗定心丸,萧长风不再多想,用手覆住皎芙的手为其取暖。
殊不知,皎芙费了多大劲,才忍住了抽回的冲动。
她越来越厌恶同他亲近了。
捱至这曲结束,她借口要去雪隐,才把手抽回。
出了包厢,她吐出一口浊气,款步穿过廊道,去往后院。
倏地,几道议论声传入她耳中。
“可听说了,谢国公府走丢的大公子不日前回府了。”
“要这是真的,那这国公府可热闹了,公爵谁不想要啊。”
“你说得正是,我听闻当晚公爵娘子就闹了起来,嚷嚷着谁也不能抢走他儿子的宗子之位,她也不想想,要不是大公子幼时丢了,她那儿子怎有机会成宗子?”
“你说,大公子当年走丢,会不会就是公爵娘子干的,毕竟只有大公子不在,二公子才有机会。”
……
许久未听闻这些,皎芙不由驻足多听了会儿,又担心自己迟迟不归,恐会惹世子生疑,只得作罢。
来至后院,她即刻吩咐青鸳:“你走一趟霓裳阁,让张六来见我。”
本想今日见着银兰,当着银兰的面嘱托张六,现下世子不让她离开,银兰那情况又不宜来人多之处,她只得出此下策。
姜五娘前段时日识得一黑市上的人,她前两日已令主姜五娘托那黑市人办两张通关文牒,以备不时之需。
银兰与张六成亲一事瞒不了世子多久,她必须得在世子知晓前把人给送出城。
青鸳面带犹疑:“您一个人成吗?”
皎芙颔首:“你只管去,旁人若问起来,我就说你去霓裳阁楼为我取裘衣了。”
青鸳领命而走。
“一段时日不见表妹,表妹怎的愈发消瘦了?”月锦走上前来,面带担忧。
皎芙倒不意外今日会在这儿碰见月锦,伯府每年正月初一和十五都许府中小辈出府游玩,是以府中小辈都盼着着这两日的到来。
她上前一步,语调平缓:“表姐不是不知,我比常人畏寒,每次大雪皆寝食难安。”
提及畏寒二字,月锦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眨眼的功夫,又恢复如常:“瞧我,倒忘了这茬,”她左右张望了眼,“怎不见侯府的萧大姑娘陪你?”
“这地儿每年都来,熟门熟路的,哪需人陪。现下已翻了年,你婚事在即,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皎芙关切道,比起回那令她窒闷的包厢,倒不如在这儿顶着寒风随月锦唠几句家常。
“难为你为我操心,母亲说让我只管安心待嫁,其余一应事宜皆交由她,”月锦扫了眼四周,上前压低了声音,“父亲让我见着你,就跟你提一嘴,有人瞧见在世子手下做事的蔡探事年前去了趟杭州,待了数日才折返。”
皎芙心高高悬起,武德司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去杭州,何况武德司一向秉承各司其职,世子与其下属辖管京畿道,却使人去了杭州,若无重要之事岂会作此安排?
她止住思绪,道谢道:“多谢表姐传话,也劳烦表姐替我谢谢舅舅。”
“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我们可是一家人,至于你说传达谢意一事我可不干,待几日你过府你亲自同我父亲说,”月锦面带不悦,“还是说你不愿回伯府拜年?”
“我自愿意,只是不得世子准许,我出不了府。”皎芙满心无奈,心中苦楚无处可说。
她也未觉难堪,月锦心气高,见不得旁人比自己好。
瞄了月锦一眼,果见月锦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这也作证了她的猜想。
月锦爱听,她说给她听便是。
月锦劝慰道:“这也是自找的,怨不得世子如此对你,要是你先前不闹出那事,世子哪里会这般对你?”
皎芙强扯出一抹笑:“你说得是,一切都是我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