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嫁(89)
她没为难自己,翻身来到了舷墙前,抬头望着挂在空中圆月。
萧长风走出庐,远远就瞧见皎芙单薄的身影立在舷墙前,夜风吹拂,吹起了她的衣摆和碎发,她周身清冷脱凡的气质,似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让他忍不住上前,从身后把人拥入怀中。
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他加大了些力道:“阿皎,别离开我好不好?你所不喜的一切我都可以改,你不愿困在后宅,那我们就不待在后宅,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拘着你,你只管做你所喜之事。”
……
第48章 第 48 章
皎芙又扭动挣扎了番, 感受到身后的异物,她涨红了脸,不敢再动弹半分,言语间难掩恼怒:“我与世子本就不是一路人, 还请世子不要执着于过去, 世间之大, 貌美之人无数, 总有能合世子眼,又与世子心意相通的女子。”
萧长风眉头紧蹙, 强调道:“可你才是我的世子妃。”
“世子莫不是忘了, 昔日若非世子以利相诱,促使陈伯府强逼于我,我又岂会嫁你?”
提及那段往事,皎芙仍心存怨恨。
假使不是萧长风,她何至于与强迫她之人虚与委蛇,又岂会屡受侯爵娘子苛责?
萧长风拥住皎芙的手微僵, 心内绝望又惨然,他以为只要他许给她想要的生活, 她就会回心转意, 却不想从始至终她都在埋怨他。
他松开了手, 踉跄着步子倒退了几步,直直盯着对他极致戒备的皎芙, 悲怆道:“究竟要怎样,你才能同我回家, 你说, 你说啊!”说到最后三字,他近乎于在嘶吼。
幼时被母亲用鞭笞他也不曾这般无助彷徨,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完成了母亲规定的学业,他就能免受责罚。
现下他看不到一丝希望,唯有一丝希望,就在刚才也被皎芙生生给掐灭。
萧长风的愤懑与凄苦,让皎芙的心又动摇了一息。
可也只是一息,一息后她又变得坚定起来,他如今不过是在经历她往日的苦楚与煎熬。
只是她并不觉得畅快,往事如烟,她现下只想与他划清界限,他走他的阳光道,她过她的独木桥,此生想不相干最是好。
念及此,她叙说道:“大娘子总说我不孝,嫁入安阳侯府我也未曾尽到新妇绵延子嗣之责,后又作出疯魔之举,害得安阳侯府颜面尽失,侥幸被救后迟迟未归,以上种种足以让世子将我休弃,”她冲萧长风行礼道,“请世子给我一封休书。”
明明马上就要入夏,萧长风却觉得浑身无比冰冷,下颌不住颤抖。
在他拼命想走近她之际,她却恳请他给她一封休书。
心已痛到麻木,双眸又酸又胀,用尽全力他才挤出三字:“你休想。”
皎芙站直身体,追问道:“不知世子怎样才肯给我休书?”
等了许久,都未等来萧长风的回话,她纠结再三,启唇道:“倘世子是因我那张脸耿耿于怀,我愿自毁容颜。”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做过的不孝之事不止一件,愿百年之后去了地府承受审判之苦。
在这之前,她却想好好活着,为自己而活。
她有细细想过,萧长风究竟看上了她什么,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那张脸。
既是因那张脸惹来的祸事,舍去未必全然是坏事。
萧长风仰头大笑起来,双目泛红。
真是好啊,为了离开他,不仅甘愿做下堂妇,就连女子最看重的容貌也可舍弃。
笑着笑着,他忽感一丝灼热。
意识到什么,他忙扭身侧对着皎芙,声音沙哑:“生你是我的人,死你是我的鬼,你休想摆脱我。”
闻言,皎芙悲从心起,能想的法子她都想了,他仍不愿放过她。
她上辈子究竟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这辈子老天才会如此惩戒她?
无法谈下去,她拖着如千斤重的步子回了庐,一夜未眠。
萧长风立在舷墙前,任由夜风吹拂在他脸上身上,仿佛这样就能吹散他心里的苦楚与悲痛。
前路漫漫,他窥不见丝毫光亮。
他低声呢喃道:“世上冷心无情之人皆比不过你。”
殊不知,在某个角落,有一道人影把二人的争执与谈话都听了个遍。
接下来几日,为避免见到萧长风,皎芙除非必要,都未出庐。
后知后觉的牧云,端来饭菜,坐在皎芙对面,终忍不住问道:“你跟那人吵架了?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他都黑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他钱一般。”
皎芙拿起箸的手一顿,随即道:“祸从口出,他身份高,真要追究你,少不了你苦头吃。”
牧云撇了撇嘴,到底还是把话听进了心里。
他瞄了皎芙一眼,又问道:“那他是不是以前老欺负你,你才不愿跟他回去?”
“是也不是。”皎芙夹了根野菜放入嘴里,见牧云不解,吞咽下肚后,她又道,“我跟他之间的事比较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那你爱慕他么?”
门外,已多日未见皎芙的萧长风,还是没能抵得住心中思念,想来见见皎芙。
行至门口,就听见牧云的问话。
他不由攥紧了手,不自觉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听着里面的动静。
皎芙抬眸瞪了牧云一眼,还是回复道:“你会钦慕一个迫你之人么?”
“可我瞧他对你还,还行?”最后二字,说得牧云极为纠结。
在他看来,萧长风确实有些讨人嫌,但不可否认,萧长风确实紧张他这师妹。
就拿出去闲逛来说,凡遇拥挤之地,萧长风都会将师妹护在身后,唯恐别人踩着碰着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