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霍骁的内心产生了波动。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霍帼封提出的要求其实他可以直接答应，毕竟他很快人就不在，一旦人不在，感情什么的还能剩下多少呢？

爱也好，恨也罢，时间都能消退。

只是，对上霍帼封的眼神，霍骁就不能欺骗他。

霍骁的沉默，看的君澜焦急无比，她想要提起霍骁一两岁那时候的事，那个时候，霍帼封还没有出事，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

霍帼封虽然很忙，可他却是个合格的父亲，哪怕最忙碌的时候，都不会忘记对霍骁的任何承诺。

君澜不想到这个时候，霍帼封还要带着遗憾离开。

如果霍骁没能答应，她不敢想象霍帼封的心情，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胸口沉甸甸，像有巨石压在胸口，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深呼吸一口，正准备开口，却被拉了一下。

她抬头，正好对上贺易生摇头的动作。

贺易生摇摇头，然后示意君澜再等等。

君澜也想等，可霍帼封等不了啊。

嘴轻轻张开，话快要脱口而出，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一道声音给覆盖了。

“我不恨你。”

说出这句话，霍骁觉得好像有什么崩的一声裂开了，整个人觉得轻松了不少。

这并不是出于压力而说出来，而是他真正的想开了。

也许，如果不是今天这事，霍骁也不能这么快就彻底放开。

他握紧霍帼封的手，“你有你的道理，但是，到头来，你还是欠我和母亲的。”

“所以，在你欠我们的债务没有还清之前，别想着就这样轻轻松松地离开。”

“你要留下来还债的。”

“坚持住，给我点时间，一定能够找到办法的。”

这是霍骁亲自许下的承诺。

霍帼封严肃的表情此时彻底崩坏，他泪流满面。

那样硬铮铮的汉子，只有在最柔情的时候，才会落泪。

霍骁原谅他了，而且他还想自己能够撑下去，儿子想要自己活着。

这个世界上太多人想他离开，曾经他知道霍骁也是。

可今天，他的儿子想要他活着，甚至愿意替他用尽办法。

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虽然不能再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可是，霍帼封觉得，自己哪怕是去世，都是含着笑容离开的。

第2221章 这都是命

“好。”

“有你这句话，我满足了。”

“过来，看爸......再看看你。”

爸这个字霍帼封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说过，喉咙都苦涩发痒。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霍骁有那份心，但是，也许他撑不住了。

不过这些他都没表现出来，现在对他而言，生死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这都是命。

他更在乎的是剩下的那点时光，那唯一能够跟亲人待在一起的时间。

霍骁伏下身，更加地靠近霍帼封。

两人之间只有手掌的距离，靠这么近后，霍骁才发现，霍帼封是真的苍老了许多。

霍帼封眉宇之间有着严肃的川字痕迹，高高的眉峰给人一种冷漠不可接近的感觉，眼角四周增添了不少皱纹。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能够跟他生死抗衡的人了！

在不知不觉之中，霍帼封已经慢慢地变老。

像霍帼封说的那样，他没有参与自己的童年，他也没有孝顺在霍帼封身边。

“爸！”

霍骁这声爸落下后，霍帼封满眼震惊，嘴巴更是微微颤抖。

霍帼封从没想过霍骁还能叫他一声爸爸，像现在这样，霍骁原谅了他，跟他距离渐渐拉近，他已经很开心了。

他从不敢想，会有这么的一天。

甚至，霍帼封怀疑现在只是他病情的加重，是他的幻觉。因为内心实在太渴望，所以潜意识才产生了这样的骗局。

他不敢相信！

君澜抹掉满脸的泪水，嘴角是忍不住的欢喜，别说霍帼封没想到，就连她也是始料不及。

她劝说过霍骁，祈求过霍骁能够原谅霍帼封，却没想过短时间内能让霍骁叫霍帼封一句爸爸。

他们都知道，这声爸爸叫出口后，以前的一切都即将抹掉，他们能够像普通人家那样，父慈子孝，真正地成为一家人。

“帼封，骁都叫你，你怎么不应一声。”

君澜讪笑。

她知道霍帼封肯定是傻了，肯定还在怀疑自己所听到的。

这个时候，需要她来做个确定。

君澜的话更是落实了一切，证明刚才霍帼封所听到的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也许是上帝仁慈，在他临死之前满足他一切的愿望。

没有任何时候，霍帼封觉得上帝是这样的善良仁慈。

“在，爸在。”

霍帼封的声音还在颤抖着，尾音甚至带着点破音，在场都能听出他的紧张。

他的紧张和急促好像应晚了霍骁会不见似的。

很快，霍帼封那张带着笑容的脸已经被泪水所沾湿，眼睛更是模糊不清。

泪水顺着脸，滴在手术台上。

“我开心，我这是开心。”

他心里那种欢乐根本无法用言词来形容，他现在的这种心情，从没尝试过。

“嘤嘤嘤......”

一旁看着的护士小姐一下子就动容了，她忍不住地哽咽道：“太可怜了，难得的言好，却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

“医生，病人是不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贺易生被护士那眼神给看到烦了，这女人怎么都那么容易感动呢。霍帼封还能不能坚持下去？这还用说嘛，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