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欺负她了，有本事你打我啊？你们毕竟是一对呢。”王粲说。

“我们没什么关系。”我说，“别把我们俩扯在一起。”我回答。

那个时候的我大概也是糊涂了，忘记了，王粲在乎的根本不是真相，而是她终于有了理由，有了借口，嘲笑和讽刺董媛。

如果时光轮回，我一定不会那样回答的。

回忆：纸条引发的嘲笑

苏放很是了解我，甚至不用我解释，她都知道我昨天的行为是为了什么。

碍于上课不能说话，她扯出一张卫生纸，拿了一根碳素笔，在上面写着。

“昨日，轰动全年级，但是思虑不周，祸及无辜。”

我揉了揉卫生纸，扔进桌子旁边挂的垃圾袋里面。

一秒后，又一张纸递了过来。

“抱歉昨天我不在，知道他来我就应该陪着你的。”

苏放冲我笑笑，摇了摇笔。

苏放的笑永远像阳光一样，而她永远懂我。

我感到一阵心安，从桌子里抽出作文纸来，准备给王粲写一封情真意切的道歉信。

或许是因为没几天就高考了，考虑到高三繁忙的学习，考虑到我的学习成绩还算有点希望，老班没有让我回家反思，要求我写一篇情真意切的道歉文给王粲。

不得不承认，相比如奶奶提着一篮子的鸡蛋，按着我的头去道歉，还是写道歉信比较能接受。

毕竟作文这种事情，从小到大情真意切是我的拿手好戏。

甚至我现在进步了，都可以微笑着，将道歉信交在王粲的手里。

只是，最让我在意的是，短短的一天下来，我和董媛相遇的次数比之前都要多。

考虑到她遭受的一切，我减少了和她的对视，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然而，纵然如此，来来回回，饮水机旁边，厕所门口，教室门口，总是能遇见她。

我低着头，不去看她，装作杯子口有脏东西，认真地拿卫生纸擦。装作厕所的人太多，扭头就往教室走。装作忘记拿了练习册，重新回去拿了本练习册再出教室。

那些不自然中夹杂着意外的眼神接触，来来回回像是小石子折磨着我的心。

自然，那些呜呼声也从来没有断过，听多了之后，我竟然可以将其当做沸腾的杂音。

只是，我担心董媛，她未必能把这些忽略。

虽然不能直接说话，但是我想给她传个小纸条，解释下，那不过是个意外，是我一时上头，一时激动，是我很恨那个男人，我不想按照他说的那样，不想他说我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不想让他说我不愧是他的女儿。

那一刻我只是很厌烦，厌烦这个世界，厌烦这些老师同学大人。

可是在如今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我的每个纸条都会带来血雨腥风。

想了想，拿着英文作业本的苏放就这样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我跳过去，将苏放手中的英语作业本抢到手中。苏放叹了口气，想必她也知道我要做什么。

在里面找到董媛的本子，又扯了好几个其他人的本子，我笑着说要帮苏放下课发作业本。

苏放眼睛笑成月牙模样，将本子推给我，说：“那你发吧。”

她自然一眼就识破我的阴谋诡计，也知道我根本不敢发董媛的作业本。

看我败下阵来，她才笑着说想写什么就夹在里面吧，发的时候会注意的。

我落笔，突然却词穷。

想说的太多，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从胡话开始说起，还是从冲动行为开始说起呢？

思考了半响，最后我放弃了长篇大段的解释，只写晚上六点，操场门口见。我将纸条细心地夹在作业本里，郑重地插进那一摞子本子中。

苏放发作业本的时候，我的眼神钉在苏放的身上，看着她一本本发。偶尔张淼会冒出来要抢走她手里的册子帮她发。虽然张淼抢走的是上面的一摞本，依旧把我吓得一头冷汗，跳起来抢走张淼手里的本子。我说：“让我来，我来。”

他又不甘心地去拿苏放手中其他的本子，我一个用力将他挤到一边，说：“边呆着去，我和苏放发。”

他有些不高兴，苏放耸耸肩，表示她无能为力。

我抱着本子，动作却跟不上发作业的速度，不过是跟在苏放的身后走着。走着走着，手中的本子一散，一个本子从我手中飞了出去。我赶紧按住本子，转头一看，才发现是有个同学直接将她的本子从我手中抽出去。我吓了一跳，想说什么又怕错过董媛的本子，赶紧继续跟在苏放的身后。

只是，后排是我的禁区。

可想而知，我魂不守舍地跟在苏放后面，手中的本子原封不动，根本没有发出去。

直到苏放将董媛的本子安安稳稳地放在她的桌上的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本子上的名字。

陈夏凉。

我将本子扔给苏放，说：“你来发吧。”

苏放摇摇头，叹了口气，接过我手中的本子。

教室后面突然传来呜呼一声的声音，陈夏凉的乌鸦嗓突然开嗓。

我转过头去，看见他站在椅子上，手中举着一张纸，眉毛挑起来，眼睛兴奋着，像是鹰看见了尸体。

董媛则站在他旁边跳脚，伸手抓着陈夏凉的裤子，喊着：“还给我，下来，下来！”

也就是同时，陈夏凉如孔雀开屏，阴阳怪气，抑扬顿挫地念出了那张纸条。

“晚，上，六，点，操，场，门，口，见。”

他的眉毛像修蚯蚓一样蠕动着，声音又沙哑又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