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要几个步子冲上去，将他从椅子上踹下来。然而身边那只手却死死按住我，抓住我的手。

“你要是过去了，岂不是大家都知道是你写的？”

我抓住一支笔，硬硬地抵住手心。

真的，只要我，忍，一切就能过去吗？他们就能停止对董媛的嘲笑吗？他们为什么不来嘲笑我呢？

“你知道吗？”王粲突然站到我旁边，“你亲她那天，她高兴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王粲你别说了！”苏放吼道，“少用激将法！”

“我说真的，你爱信不信喽。”

“信你的话，母猪都能上树。”

……

苏放和王粲一人一句，你来我往，最开始我还知道她们说的什么，到了最后一切的声音都消失t了。

我站着，看着董媛。

她就站在那里心急如焚，陈夏凉在椅子上扭动着身体，一堆男的凑了过去，也有几个女生凑了过去。呜呼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很遥远的潮水声。

渐渐的，董媛被他们淹没，只有陈夏凉像一只奇怪的鸟在椅子上跳动着。

最后，我完全看不到董媛了，只有陈夏凉，呜呼声，嘲笑的声充斥着我的耳朵。

回忆：我的解释

董媛消失的那一刻，我的心中狠狠地抽搐了，像是色彩斑斓的油画突然褪去色彩，只剩下又白又黄的纸。

“苏放，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扭头说。

“不行！”苏放瞪大眼睛，按住我的手加大了力气，“只要忍一忍就行了，明天大家就不会拿你来嘲笑她了。”

“陈煜，你怎么变傻了呢？”苏放有些着急，“忍忍就行了，大家没兴趣总是关心你们的事情的。”

苏放说的都是对的，也是我想的，事情是应该这样做的。

可是，道理都是对的，偏偏看不到董媛，我总是心慌。

万一哭了怎么办？哭了之后眼睛会变红，眼睛会疼，会没有办法看书写作业。再说，万一她，万一，万一怎么样怎么办？

我一阵糊涂，只是知道不行两个字。我用力挣脱了苏放的手，几步冲过去，由着身体莽撞冲过去，将围成一圈的人冲破了个口子。

甚至我都未曾看见董媛的脸，没有看见她是不是哭了，没有听见周围的人是什么反应，我只是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奔向教室门口。

一出门，楼道里昏天黑地，人群熙攘，奇怪的味道熏得我头疼。我想都没想，下意识拉着董媛朝着楼下跑出去，直到跑出教学楼的大门。

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得我整个人一哆嗦，一片混沌的大脑突然清醒。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色的雪花飞满天空，落在地上薄薄的一层，风一吹，卷起一层层薄雪扑在我的脸上。

我松开拉着董媛的手，离开了温热的手掌，手心一阵刺痛。原来是刚才我的笔戳得太过于用力，硬生生刺破了手心。

“下雪了。”董媛轻轻地说，伸出手掌想要接住雪花，只可惜风太大，吹得雪点乱飞根本接不住，甚至她的刘海儿也被吹得乱七八糟。

我这才注意到，董媛只穿了薄薄的一层校服，就被我拽了出来。

那一瞬间，我很是后悔，甚至松开手，说：“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什么？好吧。”董媛转身往回走，又转过头来，隔着冷冷的空气，我听见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现在说吗？跟我的计划实在不符合。

而且，我还没有想好，从哪里开始说，是从胡言乱语，还是从那个冲动的行为开始。

“还要等到晚上吃饭时候吗？”董媛问，她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

我犹豫着，尝试观察，她的脸上写了什么，对这场谈话的预期是什么？可惜风太大，刘海儿挡住了她的眼睛。

我快速在脑中复盘，我想说的很多很多，我想道歉，说对不起，想说我昨天不是故意的，不过是一时冲动，只是因为想证明自己不是那个男人说的那样，不是不喜欢女生，但是实际上我可能跟他说的是一样的，动不动就动手，还采用伤害你，这么粗暴的方式。

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你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非常抱歉以这种方式实现我自私的想法。

你不要多想，我对你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亲了一下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所以你别多想，也不要害怕。

我们之间还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的。

我在心中把这些话念了千千万万遍，等着恰当的时机和盘托出，等着董媛的眼睛亮亮的，我将所有的都说出来，然后一切都将恢复如初。

终于我鼓起勇气，说：“对不起。”

董媛颤动的身体突然平静下来，风吹过来，她的脸前一片白蒙蒙，声音在冰里面响起：“没了吗？”

她一定是生气了。

“不，还有，是我冲动了，对不起，我昨天那样不应该，我，我不应该冲动的，那天我不是故意的，不服气那个男的，总是觉得我是他的女儿。他说我喜欢男的，我就感觉……总之是对不起啦，我可不是喜欢你，哦，不。” 我突然想到，董媛很讨厌说别人不喜欢她。

“我的意思是，不是那种喜欢，你懂吧，不是那种的。”越解释越混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在说喜欢，还是在说不喜欢。

“不喜欢。”我最后强调，觉得自己说的乱七八糟的，希望董媛能理解，她应该能理解的吧。

风越吹越大，雪扑到她的脸上，凌乱的头发之间，董媛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