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你原谅我了。”她笑起来，说着手就伸了上来，抓住我的手腕。隔着劣质布料，那种不知所谓的酸麻感顺着动脉一点点爬上来，心都忍不住跳动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像是一团软乎乎的云朵，总是想拥抱她，

我轻咳一声，看向楼道的天花板，同时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说：“嗯嗯，没事的，没事的，没关系。”

我再也不敢和她对视，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垮掉，眼睛盯着上空，脚步探着方向，赶紧从她身边挪开走出去。说实话，这场对话和我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我想的那么多拒绝的话，怎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董媛变了，总是打断我的话。

“陈煜，”她追上我，“等等我。你走这么快干嘛？”

“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干，你要去哪？”我问她。

“回教室啊。”

“那我不回教室，我，我，我去买根碳素笔。”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不用。你，你回教室，帮我跟苏放说一声，就说，说她不用买碳素笔了，我会帮她捎一根的。”

我迅速走开，身后落下的一声叹息如同夜幕一样笼罩着我，那时候我的心跳动的声音极大，大到盖过了一切。

我回去将买的碳素笔丢给苏放，苏放则是一脸莫名其妙，指了指桌子上的文具袋，问：“你这里面这么多笔，怎么又出去买笔了。”

“都坏了都坏了。”我草草回答，将那几根新的完全没用过的笔丢进垃圾袋里，之后看着苏放的脸，想着，我对苏放也会是同样的感觉吗？

这样想着，我靠近过去，想要亲苏放，主打一个快准狠。可是，在鼻子相碰的那一瞬间，我和苏放四目相对。再靠近一厘米就可以，我却是没有办法再往前一步。

“陈煜，你怎么了？”苏放没有察觉到什么，也没有感觉我要亲她，反而认真观察我，“咦，你是要我看你这痘痘？”

“我感冒了。”我顿觉失望，如此回答。

“疯子。”听闻苏放立马一把推开我，捂住口鼻，生怕被我传染。

我绝望地意识到，我对苏放和董媛是不一样的感觉。

没关系没关系，我藏住就行了。从小到大，我不是都把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很好嘛，把自己做成一个空心的瓷娃娃，就可以专心干自己的t事情。

这样一想，我对董媛做的事情都超出了我本来性格的范围，以后要慢慢划清界限才好。对了，还有那封道歉信，本来早就应该写完给王粲的，可是之前写了一半就再也写不出一个字来了。

我正铺开纸，桌子上却突然落下来一瓶橙汁，抬头就看见董媛笑眯眯看着我。

“补充维C，能不能借我理综的卷子看一看。”她是来试探我，通过借卷子来试探我有没有原谅她借卷子掉油点子这件事情。

“我不爱喝橙汁，我的卷子被张淼借走了。”突然说不借不太好，那就委婉地不借就好了。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吧陈煜。”董媛突然蹲下身来，下巴抵在我的桌子上，哼哼唧唧起来。

我差点嗖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留存的理智让我的手死死扒着椅子腿，说话都要结巴起来。这世道，有没有人管管她啊。

“你这又是跟电视学的？”

如同魔法一般，她立刻停止她的表演，将散在脸颊前的头发捋到后面去，颇为不快地说：“电视上，有人生气的话，就会这么做。”

“总是学电视的话，你不会分不清现实和电视剧吗？”我真切地问。

“比活不下去好。”她回答，“原谅我吧好不好。”

不好不好，她又开始哼哼唧唧起来，说实话还蛮可爱的，但是！

原谅原谅，就这种小事情，有什么不好原谅的。但是，切记，要是依照以前的我，会怎么做呢？“死也不原谅的小气鬼。”苏放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

“老师讲题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怎么现在想起来看别人卷子了，你这是不对的，不借，以后上课不许睡觉。”我将手中的纸甩了甩，油墨味道熏了自己一鼻子总算是有点清醒，“我要写东西了，没事就撤吧。”

董媛听这话，终于走了，却没带走那瓶橙汁。苏放将手伸了过来，我旋即重重地拍掉她的手。

“反正你也只爱喝白开水，我来喝吧。”

“待会我会还给她的。”

苏放摇了摇头，似乎觉得我太死板了。

我不管苏放，从桌柜里面掏出那张试卷，物理大题那里是一片空白，也没有修改。

“你最近脑子里在想什么？”苏放看见我的卷子，叹了口气，“被人夺了心智，考试都开始走思了？你看看你那名次，虽然天天考试名次意义也不大吧，可是，你忘了你爷爷奶奶说什么了吗？”苏放看我没反应，伸手揪我的耳朵，声音小了许多，“那个人，盯着你的大学学费，还不精神起来吗？”

我心中一凉，连痛都叫不出来了。

连续十几年从未倒退的名次和成绩神话，那个兢兢业业的我，那个快要化身成为分数的我，在高三这年被粉碎了。

苏放松开我的耳朵后，我低下头写我的道歉信，一时间笔尖倾泻，止都止不住，一气呵成八百字的道歉信。只要写完，把这个给交了，一切都应该能够终止了吧。

写完之后有些口渴，杯中已经空了，我顺手拧开那瓶橙汁，喝了一小口，竟然意外的好喝。

“苏放，我发现橙汁还挺好喝的。”

“是啊，你在你那个白开水的世界待了太久了，都不知道甜饮料有多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