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要不要买洗发水？”

他激动地拿起一瓶洗发水，伸到我脸前。

冲鼻的香气猛地堵到我鼻子中，呛得我一下子喘不过来气。

陈夏凉不以为然地伸出手来拍我的肩膀，我退后半步一脸不快地看着他。

陈夏凉是能逮住谁恶心就逮住谁恶心。

“不需要。”

他笑嘻嘻地将洗发水收回去，笑呵呵说：“这是紫霞仙子的，他洗发水太多，我帮他卖卖。”

“诶，这瓶送你吧。”他转手就将手中那瓶洗发水推到了走过来的张淼胸口前。

张淼摇摇头，随口回了句。

“多谢，但我用不惯这牌子。”

张淼是老师的使者，手中抱着一摞英语本，将老师的话悉数传递下去，不管对谁都是笑眯眯的。

张淼将手中的英语本子放在叶亮桌子上，通知他英语写的太差，今天自习课去英语办公室写单词。

叶亮低头正认认真真地写着数学作业，闻言抬头看着自己满是红色×的英语本抓耳挠腮。

张淼将下一个本子放在董媛桌子上，通知了同样的话。

董媛睡得正香，被他吓了一跳。

抬起来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

董媛在陈夏凉身边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虽然上次就算是她不告诉老师，陈夏凉也难逃回家反省，但是终究是她先站出来触了霉头。

陈夏凉这种小心眼奇葩肯定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我有心帮她，但是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仔细想想，除了学习成绩能够让她远离这个座位，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了。

我将她的英文本子拿起来，她比叶亮还夸张，就没几个对的单词。

这已经是英语里面最基础的东西了，单词都不会还学什么英语？

“错的太多了。”我说。

或许我一板一眼地对董媛的英语单词发表意见太过于奇怪，旁边的张淼在我耳边悄声说：“她基础不太好，比之前好多了。”

我摇摇头，将本子丢在董媛桌子上，语重心长地说：“好好背单词吧。”

董媛刚从梦中醒来，一脸迷茫，听见我说要背单词，将自己的英语本收回去，迟钝地点头。

没救了没救了，心里的小人绝望地喊，这种人已经没救了，就算让她背单词又能怎么样，看起来真的不是能学好数学和物理的样子啊！

我点点头，对自己说：“放弃吧放弃吧。”

可是总是想着放弃的时候，董媛那张藏在老班身后的脸就会浮现在我的脑中。

奇怪的是，很多人的事情我都记不清楚，在很多重大时刻大家的表情在我这里也不过是浮光掠影的存在，可是董媛那个时候的表情我却是记得异常的清楚。

胆怯和困惑中最终选择了勇敢。

但是我觉得我有些上纲上线，这好像不是需要想那么多的事情。

正当我左思右想的时候，张淼一直跟着我。

我猛地停住转头看他，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怎么了？”

“她挺有意思的。”

张淼微笑着，用着最为善意的口吻，带着温和的表情。

这是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说董媛的好话。

“怎么个有意思？”

“傻乎乎的。”

他说着就笑起来，仿佛见到董媛傻乎乎的样子。

然而我冷漠的表情即使给他的笑容踩了急剎车，他有些尴尬地将笑容收回去，为自己的话找补。

“诶呀，就是那天她不是去叫老师嘛，开始跟老师说陈夏凉拿着卫生巾，大家都一脸懵逼，不知道为什么这事也要来告诉老师。后来才说他拿着卫生巾满班跑，后来才说清楚，是抢了别人的卫生巾跑。”

“听起来像是语言表达能力有问题。”我做了一个客观的评价。

张淼抿抿嘴，嘿嘿傻笑了两声，又挠了挠头，似乎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她。

“也不是，她紧张嘛，就感觉，她有一种傻乎乎的勇敢。”

“嗯，也许吧。”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说这句话，张淼善意的调侃在我听来其实有些刺耳。

张淼有些无措，脸慢慢地红了起来，他扶了扶眼镜。

“sorry，我就是，我，我先回去了。”

张淼语无伦次，挠着头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物理课老师将这节课全权委托给苏放，让苏放把她的答案抄在黑板上让大家抄，再由苏放把物理压轴大题讲一讲。

她在讲台上认真地讲着，我却是一直偷偷摸摸地朝后看。

董媛果然又迷迷糊糊在睡觉。

虽然高三大家普遍睡眠不足，但是我还没看见过一个人像她这么困的，苏放除外，苏放的脑子太聪明了。

叶亮则是伸手拄着下巴，一上一下地睡着了，乍一看还以为他在跟着苏放的频率点头听讲。

奇葩果然都是一对对出现的。

我想了想，觉得不能放任她这么下去，起身走向董媛，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

她嗖地一下子直起身来，双手抹了把刘海，轻握碳素笔的手骤然锁进，一个晃动将笔落在纸上，做出一副写作业的样子，目光迅速转到黑板上，频频点头，将那些她不认识的符号抄下来。

我又用手指戳了她一下，这次她才抬头看我。

她绷紧的表情瞬间松弛下来，身子也塌了下去，大口地喘了一口气。

“拿上生物卷子。”我小声说。

“什么？”她反问我。

“生物卷子。”我以为她没听清，重复一遍。

“反正物理她也是听不懂的，还不如出来搞简单一点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