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阿斯伯格症的你之喜欢你(67)
我还是听得懵懵懂懂,我不太懂她嘴中的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什么,因而无法了解他的困惑。
“你觉得,这样的人,奇怪吗?”
她好奇地看向我,满满的期冀的眼光,我知道她希望从我嘴里得到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思索别人想要的是什么答案,而不是我自己认为是什么就回答什么。
我又一次想起叶亮,想起来不知道在哪里,他问我,他是不是很奇怪。但是我已经忘记了当初是怎么回答的了。
其实我是觉得奇怪的,我并不懂什么叫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
但是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说:“不奇怪。”
“甚至,”我犹豫着,不知道这样的话说出口到底对不对,“有点可爱。”
像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一样的可爱。
董媛瞪着眼睛看着我,神色惊诧,好像我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说真的吗?”
“真的。”我很真诚地回答她,“像小孩子一样。”
“可是,你哄小孩子不烦吗?”她收起了吃惊,一副了然于心,确定我在撒谎的样子。
我的确是不喜欢小孩子,但是刚才讲的都是真心话!
“我说真的,就是很可爱!”我认真地重复。
“那你说,我,我……”她说了一半却是住嘴了,突然笑起来,说:“对的,可爱,只要表现的正常就可以了,对,这又不难……”
她喃喃自语,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自从认识她以来,她的脸上都挂着一种僵硬而又模式化的笑容,但是,她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她笑起来很可爱,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向往和热爱。
回忆:叶亮父亲的暴力和隐身的陈夏凉
每次在楼道里,总是能看见叶亮的母亲站在办公室门口,她套着长长的风衣,靠在墙上,眼窝深陷,双眼无神地看着对面的墙。
我能听到办公室里面叶亮父亲和老师们吵架的声音。
震天撼地的争吵撩动不起叶亮母亲的表情,在她的脸上泛不起一丝涟漪。
她的脸上有些青肿,青肿中浮现着紫肿,旧伤未愈,新伤又起。
叶亮的父亲在叶亮母亲来学校好几次交涉未果才出现在学校里,在楼道里横冲直撞。
他长得高高大大,身材魁梧,头发像是鸟窝一样乱糟糟,脸上胡子拉碴,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歪在门口挡得水泄不通,蚊子都飞不过去。
他每次一进办公t室,吵吵嚷嚷得整个楼道都知道他来了。
后来他进了办公室跟进了自己的家一样亲切,一头扎进去,就寻个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让学校给叶亮的死法一个说法。
他摇摇摆摆的样子遭致了很多人的厌烦,各位老师吐槽起来连我也是不忌讳的。
“看看他那个德行,也不想想,怎么就他儿子出这种事情,别人家孩子就没事?”
我默默地蹲在旁边数卷子,想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我在写作业的时候也会这样想,思绪断断停停。
“苏放,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话音未落,身后发出嘭的一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后领子一紧,整个人失了控朝地上撞过去。
我手中攥着的2B铅笔摔在地上碎成两半,仓促慌乱之中被不知道是哪个同学踩在脚底下。
我像是一只弱鸡仔被拖了出去,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我看着所有人涌过来,出于好奇,或者惊吓,或者不知道什么目的。
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拉住我。
我挣扎着,无济于事。
他会弄死我吗?我害死了叶亮,所以把我这条命赔给他吗?
然而我这样的思绪并没有持续多久,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
一声嘶吼砸在我头上,米黄色的马赛克打在我的眼前,头上的撕裂般的痛,身上的击打疼痛混迹在一起,我已经分不清是哪里在痛。
我的身体像是棉花一样地柔软而不受我控制,我用力抬高手去抓我头顶上的手,用指甲死命地扣,想要让他放开我。
然而这样却将自己整个暴露在叶亮的母亲面前,她几乎是在拿我泄愤,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统统发泄在我身上。
那一瞬间,她的动作在我眼前放慢了许多倍,我能看见她脸上每一块扭曲的肌肉,能看见每一寸皮肤上的恨意,看见她的眼泪夹在眼皮睫毛中,却是留不下来。
后来他们被人们拉开的时候,我像是破碎的布一样跌落在地上。眼前的一切喧闹和尖叫都被消音,我能看得见每个人的表情,能看得见每一种情绪,可是没有一个是我需要的。
叶亮的父亲就站在人群的旁边,眼中冒着火,好像是我杀死了他的儿子。
叶亮的母亲也同样认为,是我害死了叶亮。
我看着她狰狞的面孔,散掉的五官,张张合合的嘴巴,口水喷了我一脸。
所有的旁观者的表情,没有一个在说不是我害死了叶亮。
就那么一本日记,就说是我杀死了叶亮吗?
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陈夏凉他们在这件事情中,隐身了呢?
只是因为叶亮没有在日记本里面提到他们吗?
我噌地一下子站起来,在身后围观的人群中找陈夏凉。
陈夏凉在哪?
陈夏凉去哪了?
陈夏凉躲哪去了?
我在拨开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用力地嗅着人群中属于陈夏凉的微弱的味道,终于在拨开一层层人之后,看见了静静看着的陈夏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