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董媛的陪伴

这对我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打击，小学时，这种场面在我面前重复过千次万次，大家都说，不要和强奸犯的女儿一起玩。

这时候，我想到了董媛。

我给董媛打电话的时候，电话里那边的她明显吃了一惊，甚至直接在电话里面问：“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她真的是一个及其没有眼色和语言艺术的人。

“那个，那个，晚上要交的数学卷子写完了吗？”

“诶？”她结结巴巴，半响才说，“还没做完呢，但是……”

“没做完作业就要赶紧做。”我急忙掐断她的半句话，“明明知道自己差，还不好好写作业。”

“不是，我……”

“你现在过来吧，我来教你。”我说。

“过来？过去哪里？”电话里的那头她天真地问道。

“学校，反正你今天晚上也要来学校上晚自习。”

“现在才早上诶？”董媛在那边依旧不情不愿，“早上，晚上再说吧。”

“晚上我不用写自己的作业吗？”我反问她。

大概一脸迷茫的董媛在接到我的电话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大约在两三个小时之后她站在黄色的公交车上准时下车。

她费力地背着鼓囊囊的书包，从人挤人的缝隙中钻了出来，从车门上掉了出来，看到我的时候大吃一惊。

“你怎么在这里？”

那时候我正坐在台阶上迷茫地看着停下又起步的公交车，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在叫我。

我这两三个小时无处可去，也不想回家，干脆就坐在台阶上看着黄色公交车来来往往，喷气吸气，开门关门，形形色色穿着深色衣服的人们上上下下，脸上的表情包罗万象。

因此当穿着粉白色衣服的董媛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天色都变得晴明了许多。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侧过身拍了拍她的书包，说：“你这书包怎么这么鼓。”

“唉，我妈总是给我背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她抱怨道。

“走吧，我们坐公交去学校吧。”

“诶，”董媛跑到我身前拦住我，“咱们也去什么奶茶店吧，感觉……”

“你有钱吗？”我反问她。

她嘿嘿笑了，说：“有钱，这周刚回家……”

我摇摇头，率先在前面走到公交站牌的地方。

“你怎么了？”董媛凑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我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我这不一直都挺正常的吗？

“我怎么了？”

“诶？实话实说吗？”她又开始眨巴她的大眼睛。

“嗯嗯。”我点点头，用鼻音发出同意的声音。

“你不开心了吗？”

董媛的思路跳脱至我跟不上，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哪里不开心了以至于她觉得我不开心。

我甚至觉得她是不是不太正常，何必如此小心翼翼，动不动就揣测别人不开心呢？

“我没有，没事我。”我说。在上公交车的时候我再次强调了一遍，“我真的没事，你别瞎猜。”

她点点头，可是低头咕哝的那一句终究是被我的耳朵抓的清清楚楚。

“每次感觉说的没事就是最有事。”

“我有吗？”我这次是真的有点火大，只希望她保持安安静静不要说话，每次说的话都太过于正确。

“啊，”她笑笑，“你没有……”

我扭过头去，站起身朝前面换了两三个位置，将公交车上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冷风吹进来刮在我的脸上。

虽然寒冷，但是让我异常地清醒。

董媛不知趣地靠了过来，嘿嘿冲我笑着。

幸好冷风够冷，要不然我要被她气死了。

走进班级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同学坐在教室里面学习了。

然而当我一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意识到班里面浮起一层层嘈杂的声音。

当我走进去的时候，细声细语的交谈会在我走过去的时候戛然而止，一道道奇怪的目光蘸着油一般在我身上刷来刷去，待我走开，又如同浮萍一样在水面飘散开。

“她t要是别那么拒绝叶亮，叶亮就不会死了吧。”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走过同学的身边的时候，他们异样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话语如同石头一样向我砸过来，一点也不掩饰，更不会委婉。

“听说她爸进了监狱，她妈跑了。”

我想了想，还是高中比小学更理智一点，大家只会背地里伤害人，而不会当着面肆无忌惮。

我正这样想着，董媛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站在那两个同学面前，说：“不是的，这跟陈煜没有关系。”

那两个同学瞟了她一眼，并没有理她的打算。

董媛似乎有点气愤，双手撑在那两个同学的桌子上，张开口要说着什么。

我及时地将她拉了回去。

大可不必这样跟她们计较，为这种闲言碎语烦恼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没有必要。”我将董媛拉回座位之后这样告诉她，“她们胡说八道而已。”

“你不怕吗？”董媛问我。

“怕什么？”

“她们这样说你，万一以后孤立你，欺负你，万一以后真的认为你和那件事有关系……”

董媛脑子里总是有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过是谣言谣传罢了，难道我还会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被大家欺负吗？

我摇摇头，打开了她的书包，想要帮她把书拿出来。

然而她的书包里放了一堆衣服和零食，甚至还有酱豆腐，煮熟了的毛豆，三根玉米热腾腾地被包在塑料袋里藏在书包的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