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阿斯伯格症的你之喜欢你(74)
她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低到最后听不见,眼睛里挤出两滴泪水来,滴答落下来。
我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挤出来这两滴眼泪,陈夏凉在班里为非作歹,至于因为我这几句话而哭吗?
老班叹了一口气。
“老师,陈夏凉他是真的欺负叶亮了,陈夏凉欺负了好多人,这里面就有叶亮的。”我想了想,叶亮是班里面的大魔头,甚至在年纪里面名声也是不太好的,谁都知道他坏,但是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我拿出证据来吗?
难道不是大家一直都知道,但是没有人管吗?难道不是一直以来无伤大雅,影响不了什么,所以一直没有人管吗?
“你能不能拿出证据来,全班都没有人这样说,就你这样说,叶亮跟你说陈夏凉欺负他了吗?”王粲突然大声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
王粲实在是莫名其妙,我的拳头硬了起来,要是没有老班在场,我觉得我可能就扑过去了。
这种憋屈我还是头一次受,被人拳打脚踢但是毫无还手之力。
我突然间有些恨恨,早知道我就去问叶亮陈夏凉究竟有没有欺负他了,早知道我就跟过去,把他们把他关在没有人的教室里面暴打看个清清楚楚,早知道我就拿着摄像机追去操场的角落,把一切都拍下来。
而此刻,我只能抠着自己的手心,掐出青印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看着王粲在老班面前因为一个同学的离开而哭泣。
她说她想起来叶亮就感觉难受,班里那个位置再也没有人坐了。
她哭起来没完没了,连周围的老师都忍不住来安慰她。
“别哭啦,人死不能复生,毕竟也是一个好孩子,也不希望你们成天为了他哭哭啼啼的。”
“唉,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惜了。”
“现在的孩子,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稍微有点什么事情都承受不了。”
“他家长也有问题,你看他爸那个样子,估计在家里还打他妈。”
“一般家庭也都有问题,学校再稍微受点挫折。”
“现在的孩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了,打不得骂不得。”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觉得再待下去毫无意义,说:“老师,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王粲跟着我走出来,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掉。
董媛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办公室门口徘徊,看见我走出来迎了上来。她不知道是因为叶亮的事情,脸上写满了担心,一上来就直接问我:“咋了,班主任为啥叫你?”
我摇了摇头,后面王粲擤鼻子的声音太过于刺耳,更是不想听着她这么一直哭,径自朝前走过去。
“陈煜,你和董媛一样冷漠。”她突然说,狠狠地擤鼻子。
我转过头去,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什么?”我看着她因为哭泣而红红的眼睛,一时有些震撼。
“身边的人死了,你就一点也不伤心吗?你连一点点的同情心都没有,白瞎了叶亮以前还帮过你的忙?”
我脑袋里除了问号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她这样做戏地哭泣,就证明她真正是关心同学的好代表?
“你难道是真的哭吗?”我讽刺她。
“当然了!”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脸颊上流下来,“那是我们同学啊,那天上体育课的时候点名我还看见他了,他还喊到了呢,结果回来人就没了,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会伤心啊!陈煜你根本不是正常人。”她越说越委屈,好像我是一个十恶不赦,没掉点眼泪不配为人的样子。
我简直忍无可忍,不知道她这该死的正义感来源于哪里?
“那你怎么不说他上次体育课被人打,被谁打的你应该知道吧?”我知道王粲知道,她向来对这些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平日里不过也是懒得麻烦罢了。
“那是他活该啊。”王粲说,“一码归一码。”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回答,她说一码归一码。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上次窗帘着火就是叶亮非要玩陈夏凉的打火机抽烟,明明不会抽烟还非要学着抽烟,结果把窗帘给烧着了,你说这不是活该吗?”
“而且,”她突然笑起来,“你这不是也知道吗?你当时不也知道嘛,现在跑来放什么马后炮,好像你当初不知道一样。”
“为什么欺负他,他难道心里没有点数吗?干出烧窗帘那种事情,不反思反思自己。”
王粲此时已经不哭了,义正言辞。
我转过头,不想在和她牵扯下去。
董媛默不作声的样子也让我气愤,好像默认王粲说的都是对的一样。
“你也觉得叶亮是活该吗?”
董媛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但是好像,大家都觉得那很正常,不过……”
“不过什么?”
“我不懂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董媛说着却笑起来,拉起我的手。
我们走进教室,无一例外的看见堆满书的,叶亮的空座位。
王粲走了上去。
我这才注意到,她之前藏在背后的一束白色菊花,纯白色的花瓣中顶出一点点鲜艳的嫩黄色,干净而又明亮。
“这都是谁的书?”王粲问。
周围的人很自觉地站起来将书都拿走,剩下的没有人拿的书,王粲将它们都搬到地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王粲将手中的花很郑重地放在那黄棕色的桌子上。
她好像是真的怀念,却又是真的认为他活该。
我想起叶亮,曾经他坐在董媛的前面,他的一言一行,他的讨好的微笑,他的湿淋淋的头发和受伤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