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坚持到了面试结束，她拉着我就要去那个咖啡馆取围巾。

其实折腾一天下来，我和她都疲惫不堪，只想回家睡个好觉，但是董媛还是坚持要去拿围巾。

我们倒了好几趟地铁才到那家咖啡馆，前台的服务员小姐姐一看见董媛就冲她招手，将围巾递给她。

董媛走的有些口渴，拉着我坐下休息。

这次我点了橙汁，董媛点了苏打水。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店能够连橙汁都做得如此的难喝，酸中带着苦。

我喝了一口就难以下咽，拉过来董媛的苏打水来喝。

董媛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又叫了一杯苏打水。

我这才知道，董媛是这家店的常客。

董媛来喝咖啡，只来这里。

偶尔的时候董媛会来帮她的忙，因此董媛不仅是熟客，而且是朋友。

我知道董媛有她约定俗成的永远不变的习惯和规律，比如上学的时候书永远要摆在左上角，睡觉的时候永远要在心中数上三个数。

我甚至觉得我也要经常来这里逛一逛，不为其他，仅仅是因为在我不知道的时光，她经常坐在这里。

在我抱着杯子去续水时，小姐姐小声与我说：“她最近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

那个时候董媛正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认真地看着。

咖啡店的小姐姐告诉我她很难想象董媛会被卷入那样子的事情，在那个新闻刚刚爆发的时候，董媛将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哭着对自己说不能理解，也说事情不是自己干的。

但是到了后来，董媛反而麻木了，对于暴力事件究竟是不是自己干的也不做挣扎，只是每天都躲躲藏藏，生怕被人发现。

“后来反而有些极端。”咖啡店的小姐姐给我接水，一边这么告诉我，“好像是她干的也很自豪一样。”

“她很孤僻。”咖啡店的小姐姐若有所思，“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她有什么朋友，也很少听她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但是，她很善良。”

说到这里，她笑着点点头，对我说：“是吧？”

我点点头，拿回自己的杯子。

转身又开始打量这家咖啡店的设计。

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感觉这家咖啡店很奇怪，但是却觉得布置得奇特而又有韵味。

她这间小小的咖啡店，每一桌和每一桌之间都竖起高高的黑白色的长条隔断，将景色切割成一条条，既隔离了每一桌，又不显得封闭。

我之前还以为是为了疫情保持距离，但是小姐姐却告诉我这是她的独特设计，给每一桌都留下充足的空间，她本人是很讨厌自己暴露在公众之中，所以才这么设计的。

“离群者。”她说，“我们都是和这个社会不太一样的人。”

现代：依旧是那个暖心的董媛

小姐姐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后又瞪大眼睛看向我，问：“你不会是陈煜吧？”

我正要点头，那边的董媛已经忍不住叫我：“陈煜，你怎么接水接的这么慢？”

我冲咖啡店的小姐姐点点头，虽然奇怪她怎么知道我叫陈煜，但是也没有问，而是径直依着董媛的呼唤回去了。

“怎么这么墨迹？”董媛见我回来了，低下头继续看她的书，漫不经心地问。

“话说，”我朝前推了推那杯迟迟没有喝完的橙汁，“好难喝。”

董媛这才抬头，她突然微笑了一下，拿过那杯橙汁一饮而尽，将空杯子放在桌子上。

“她会伤心的。”董媛说。

在她喝下那杯橙汁的那刻，她的样貌与高中的那个她层层迭迭混合了起来，当初那个为了不让别人感到为难而什么都接受的她，当初那个隐忍而又善良的董媛又回来了。

那我希望那个董媛还是永远不要回来了。

“大可不必。”我说。

我朝着身后的架子看了几眼，都是一些无聊的书籍，荡的灰一层一层，一摸五个指头都是脏的。

我扔给董媛一张纸巾，说：“擦擦你的手吧。”

她反而却是笑了笑，将手指在我手背上摸了一把，说：“你看，多干净。”

我没吱声。

“她会伤心的。”董媛突然冒出来一句，“之前提过一次意见，但是她不听，所以干脆就不提了。”

我敏感地捕捉到董媛的话外之音，并且内心有种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说起来奇怪，我感觉我应该对她的任何事情都很包容，但是偏偏这么几句话却硌在了我的心里。

我看向站在前台也捧着一本书看的小姐姐，她样貌可爱，头上扎着丸子头，粉色的眼影，娇红的嘴唇，像是喝了红酒微醺的少女，娇憨可爱。

她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毛衣，下面是米白色的裤子，套着咖啡店字样的围裙，显得更加可爱了。

我看了看自己素净的白色卫衣和黑色裤子，抱着那杯水一直喝，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里不知所言的小视频。

“当当当。”董媛突然靠近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她笑，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说，“我渴了而已。”

她狡黠地笑起来，又将头伸过来，正要说话……

我用手抵住她的脑门，将她推了回去。

“你该洗头了，油了。”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低头哗啦哗啦翻着书页，声音响彻小小的咖啡店。

“她是重度抑郁症患者，开这个店也就是图个开心和有事情干而已。”董媛突然又凑了过来，说。

“那你图什么？”

我不看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