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恋爱脑(108)
那时她眼巴巴地望着,忍不住问她,“崔木火,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现在她也照样还是眼巴巴地望着,忍不住问她,“崔木火,你今天怎么又找到我了啊?”
两个崔栖烬似乎重叠在一起,似乎都在望她,却又摇摇晃晃,让人抓不住焦点。
在香港的那个,切尔西靴上全是布满的黑色烟灰,站在门边朦胧光线里,言简意赅地讲,“走到路上听到有人报新闻,来酒店找,人挺多的,不过你也很容易找,因为显眼。”
在成都的这个,拖鞋上全是已经干掉的泥泞水渍,站在吊灯模糊黄灯下,轻声细语地讲,“走到路上看到陈文燃发新闻,随便走一走,就看到你蹲在路边,红色路牌,很显眼。”
池不渝越看越迷糊,越看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于是只得是都说“哦”。
在香港的崔栖烬听了这一句,“嗯”一声,而后将门拉得更开,站在笼统光线里,很久,才很犹豫地回头,又讲一句好像电影台词的话给她听,“池不渝,不要害怕,一直往前走就是了,你会一切顺利。”
在成都的崔栖烬则动作缓慢地放下水杯,也还是那么犹豫,但还是一步一步踏过来,站了一会,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掌心温暖,覆在她今夜发过汗的皮肤上,轻轻地讲,“池不渝,不要害怕,你今天晚上会做个好梦。”
以至于池不渝在这一刻莫名混淆。
她不知道哪个崔栖烬是真的,或许两个都是真的,又或许……真的还有第三个……
于是她喊崔栖烬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崔木火?”
香港的那个崔栖烬应了,“嗯。”
“崔木火。”
成都的这个崔栖烬也应了,“嗯?”
“崔木火……”
一个影子站在她面前。
影影绰绰,轮廓混沌得像是糊着一圈毛边,又像是一碰就会散掉的沙,却也还是应下她这句反复多遍的呼唤,
“池不渝?”
那这是哪个崔栖烬呢?是在香港,在成都,还是说……她始终都在她身边?
池不渝弄不清了。
她眯着眼睛,头歪在草莓熊上,只觉得看什么都模糊,看不清面前的人脸,而且什么都没脑袋想东想西。
她皱了皱脸,等女人走过来时,很忽然地拽住女人打算抽离的手腕。
皮温相贴,拇指轻轻刮过女人腕侧皮肤。
女人停顿一会,再次试图抽离。
脚下却不知道绊到什么,一个踉跄,被她用力拽得更紧,更近。
于是犹豫了一会,不太情愿地凑近,轮廓很模糊,冷静地喊她的名字,“池不渝?你怎么了?”
那一瞬间。
池不渝很费力地掀开眼皮,很干涩地发出声音,对女人提出很严肃的警告——
“崔木火,你得小心一点了。”
听到她自认为是郑重其事的警告。
女人似乎是笑了一下。
笑声特别模糊。这像对她的捉弄,又特别像在轻视她的警告,甚至还挑衅式地动动手腕,讲话的语气却又莫名的轻,
“小心什么?”
池不渝不太满意女人的轻视,半掀开一道眼缝,一本正经地讲,
“要是你找到我第三次,我可能是会……”
自认为十分用力的警告说到一半,又有些说不下去。
女人大概对她还是很有耐心,尝试着动了动手腕,终究是没使蛮力。而是又伸出另一只手来,很随意地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着问,
“会怎么样?”
“会,会,会……”
池不渝一连说了几个“会”字,却觉得喉咙干涩涩的,又觉得痒,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下去,眼睛也越来越累,眼前的女人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会怎么样?怎么话都不讲完的?”
她抿唇。
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用力也讲不出来。于是喉部的用力化作拽人的力道,用力晃了晃女人的手,想让女人离她更近一点。
女人大概是以为她话没说完。
对她耍赖皮的行为无计可施,叹了口气,走得更近,蹲了下来,蹲在沙发边上,又伸手,轻轻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很不客气地讲,
“你脸好烫,手也好烫。”
像是责怪,像是不满。好像下一句就要说“你烫到我了池不渝”。
可下一句并不如她所想。
女人停顿良久,手指又轻挑起她耳边弄得人痒痒的发,低低地补一句,“看来今晚会做个好梦。”
触碰快要离开,声音放得更低,
“晚安,池不渝。”
池不渝昏昏沉沉地盖住眼皮,未发出的警告溺在咽部,顺着女人温凉手背,缓缓被驱逐到朦胧的双重幻觉之间,
“会……”
池不渝拽着女人的手腕,将那句没说完的话,留在了朦朦胧胧的意识中间——
“我可能会……”
再一次爱上你的。
第32章 「大扫除日」
行为心理学讲, 人养成一个习惯的周期是21天。
崔栖烬腰伤的时间是十三天。
这个期限处于一个周期的第二阶段,也就是说,只要稍微加以控制,她就能摒弃在腰伤期间养成的所有习惯。
包括但不限于对轮椅的依赖;点外卖逛完超市时, 随手揣在兜里的糖果;一睁眼醒来, 下意识去寻找自己的房子里存在第二个人的踪影——不是为了想要寻求某种安全感, 而是为了警告某个女人不许在她的房子里, 那么随意地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