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恋爱脑(124)
没察觉到什么不对,被子一盖上去,就很自然地抬起下巴,在孟玉红怀里缩了缩脑袋,一股脑儿地蜷了进去。
孟玉红给她整理着被子。
嘟囔了几句“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这么多人操心”。
然后又转头,努努嘴,跟崔栖烬讲——
帮我把电视机声音调低一点吧,哎,对,别全部关了,我们水水儿从小睡觉就不太安生,别的小宝宝成天成夜睡觉,她就得哄,要听故事听笑话听安眠曲,听这么些个了还不睡,还得要抱在怀里,脑袋不能理人,离人就放着嗓子哭,放下一会也哭,就喜欢被人抱着,九岁了都还要跟妈妈要跟姐姐睡,一个人很难睡得戳,睡熟的时候喜欢听点电视声,一关了吧,她就得醒……
我们水水儿。
崔栖烬在心里将这五个字过了一遍,她想孟玉红这样讲,冉烟这样讲,甚至有时候连陈文燃也在不经意这样讲——全天下都要对这一个人温情脉脉,这一个人也值得全天下都对她深情厚意……
我们水水儿。
又过了一遍。
她帮孟玉红调低了电视机声,又看了一眼她们的水水儿,不声不响地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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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纱窗没有关好,陈文燃被嗡嗡叫的蚊子咬了好几口,一边不耐烦地挠着,一边从床上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出一根蚊香点上,紧了紧纱窗,准备再上床,就隐约瞥见外头一个人影孤零零地坐着——
夜里应该不知不觉地下了一场雨,树都是湿的,沉甸甸的往下压,这人就穿一身白色睡衣,黑色长发披着,在树下台阶上坐着,抱着膝盖,格外凄凉。
想到已经快清明节,陈文燃被吓到往床上一缩,不敢再睁眼。
冉烟翻了一下身,嘟囔着问她怎么了?
她吞了一口口水,刚想怪叫,却又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冉烟,强制自己闭上了嘴巴。
过一会。冷静下来。
陈文燃抱着枕头,小心翼翼地凑到窗户边上,再揉揉眼睛,总算看清这人的脸。
松了口气。
但又马上提了起来。
这么大半夜,崔栖烬一个人坐在外面做什么?难道是不想两个人睡所以干脆在外面装鬼喂蚊子?那要是真这样,她可得好好说道说道,这么想着,便抱着枕头,走了出去。
客厅黑漆漆的,没有人在。
陈文燃摸索了好一会,才像做贼似的打开大门,踏出去的那一秒风吹过来,先是闻到了雨水灌溉树木的气息,再是听到了一道极为干瘪又极为熟悉的声音——
“I love U~”
?
是在哪里听过来着?
陈文燃抓耳挠腮地去看崔栖烬——
空气湿漉,月光迷乱,有残留雨点从树叶上一滴一滴砸下来,光影尤其朦胧。崔栖烬坐在树下,抱着膝盖,面前摆着一个行李箱,应该是刚刚打开过,盖着,却没有扣紧。
她手里捏着一个东西。按一下,那东西就亮一下。
白色的光,却又在夜里莫名有点发蓝,发灰的蓝,潮润的蓝。
那东西亮一下,崔栖烬没有表情的脸也跟着亮一下,悄然的春夜便响起突兀的几声——
“I love U~”
“I love U~”
“I love U~”
她像一个……
陈文燃绞尽脑汁,很勉强地想出一个比喻。
她像一个从来没有玩过玩具的小娃儿,嘴里对此不屑一顾,晚上却偷偷出来按了一下又一下,听一个旧了的史迪仔,跟她一句又一句地讲——
“I love U~”
不知道按了多少下,有多少滴雨砸下来,陈文燃还是走了上去,轻轻喊,
“崔栖烬。”
崔栖烬愣怔几秒,回头。
她没有戴眼镜,睫毛上雾蒙蒙的,像是有很多滴雨在此流经过。
“怎么这么晚不睡在这里玩玩具?”陈文燃打了个哈欠,坐在了她旁边。
崔栖烬抿一下唇,试图将手里的史迪仔藏起来。
“行了。”
陈文燃笑得不行,“我都看你玩十多分钟了,有什么好藏的。”
崔栖烬撇一下嘴,手还是背过去,将那个史迪仔捏在手里,捏得紧紧的。
陈文燃又讲,“这东西压根儿不是忱星的吧。”
崔栖烬表情淡然,“我从来没有讲过是她的。”
陈文燃点头,“行,那是我误会了。”
崔栖烬没有再继续讲话。
这个雨夜有风声,有树叶哗哗啦啦的声,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摩托声和狗吠。一切都不是很安静,其中最安静的,还是她面前的崔栖烬。
陈文燃看了她一会。
忽然有个念头经过,她想崔栖烬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在夜里偷偷按响那些,永远重复,永远单调,永远干瘪,永远没有情绪的……
I love U。
“水水儿呢?”过了半晌,她问,“你不会是不想跟别人睡所以干脆出来喂蚊子吧?”
崔栖烬没有戴眼镜,看人就得眯着眼睛,这会穿着睡衣,双手环抱膝盖,背微微放松。不像是她平时特别端正特别祥和的坐姿,表情和行为看上去,都特别像个小孩子。
她坐在雨里,树下,就跟像蜷缩在母亲怀抱里似的。
“没有。”
崔栖烬摇着头说,“她跟奶奶去睡了。”
陈文燃“哦”一声,“那你干嘛不去睡觉在这里喂蚊子?”
崔栖烬看她一眼,“睡不着。”
陈文燃想当然,“做噩梦了?”
却没想到崔栖烬竟然真的点头,说“嗯”,然后又将头埋进膝盖里,声音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