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恋爱脑(49)
没看几眼,就看到池不渝突然从椅背后探头出来,晕沉沉地趴在她的椅背上。
先是往外看了几秒钟,用后脑勺对着她。过了一会,像是这边的风吹够了,脸又换了一边压着,面对着她,眯着眼用后脑勺来吹风。
两颗绑起来的丸子还是没有松下来,冒出来的发岔被夜风吹得乱乱的。
这时她闻到了她的味道,是已经变得极淡的柏林少女。她想她看到的风景她都没有看到。
“崔木火我头好晕哦。”池不渝迷迷糊糊地讲。
“忍着点,马上到了。”
崔栖烬微微挺直背脊,侧眼,忽而看到在池不渝脸上流淌的车灯,红的,蓝的,黄的,都有,那些光在池不渝脸上像一个打翻了的调料盘。
池不渝压着脸,蹙着眉,不太舒服的表情。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
虽然崔栖烬这么说,虽然只有一站路,但她还是摸到了自己随身带的蓝牙耳机。
拿出来,连接手机。
瞥一眼倒在她椅背的池不渝,看池不渝被压得瘪瘪的脸。
她叹一口气,想池不渝喝醉了可真麻烦。她用两根手指抵住池不渝的脑门,将池不渝的头从硬梆梆的座位上移开,将耳机塞到池不渝的耳朵里。
接着在自己身上找了找,想找到一点东西给池不渝垫一垫,可翻来覆去,却只找到自己刚刚塞进衣兜里的纸袋。
思忖了一秒,看在她掌心里贴着脸的池不渝,将纸袋垫在椅背上,再把池不渝的脸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
反正里面的衣物也是池不渝自己的,池不渝应该不会嫌弃。
池不渝果然没有嫌弃,咂巴了一下嘴,脸上的表情看样子舒适了一些。
车外的风吹进来,崔栖烬打开网易云,随意地滑了滑,点开日推里的一首Twins。过了几秒,池不渝迟钝地摇头,
“要普通朋友。”
醉成这样了还能挑?
崔栖烬看池不渝皱紧的鼻尖,服输地点开了《普通朋友》。
池不渝满意地舒展眉心,又在风声里含含糊糊地问她,“你不听吗?”
崔栖烬握着还剩一只耳机的耳机盒,“我不习惯和别人用一副耳机。”
这种在现代社会十分常见的亲密行为,在她看来却十分尴尬。这种习惯大概沿袭于有线耳机时代,而两个人用同一副耳机,必然因为一根线捆绑在一起,从而限制行动距离,互相干涉一整首歌的时间,或者不只一首歌的时间。
那时她就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直到如今已经是蓝牙耳机时代,她仍旧坚信用同一副耳机不是一个好的习惯,还是会将两个本来是自由来去的人,束缚在10米左右的有效距离。
本来是一件好的事,结果变成束缚。
池不渝“哦”一声,嘟囔着,“那你为什么不把两只耳机都给我?”
给一只还不够,还要两只?
“给你两只怕你携耳机潜逃。”
“哇我有这么坏撒?”
“那我怎么知道你坏不坏。”
“拜托,这么多年了诶,我是什么人你还能不知道的哦?”
是啊,这么多年了。一不小心,我们认识了十一年。但我还是不知道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有时候和我一点也不合拍,有时候给我带来很多麻烦,总是自以为是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我说看云的时候你又要说今天天气不好,说你生成都的气。然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也在生成都的气。为什么成都总是有这么多云呢?但我下一秒又希望云更多一点才好。我很矛盾,我知道我很矛盾。
每次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你身上就会出现一些令我困惑的新变化。
池不渝,你真的一点也不简单。
“不知道。”
崔栖烬如实作答,池不渝没有再继续抓着她不放。她们一起心静气地坐车。
平心而论,许久没有坐过公交车,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现代人坐惯了时速很快的地铁,习惯了窗外是黑黢黢的轨道和一闪而过的轨道灯,早已忘记了,公交车外是敞开的路,是这座城市或热情或啰嗦的生活边角料。
譬如现在,社区巴士路过一辆歪歪扭扭的电驴,是两个贴得紧紧的女人,戴着头盔,一个双手把住车头,一个双手环住前面的人,她们互相取暖,车头贴着一道被淋湿的彩虹,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崔栖烬看了一会,她不知道这一会到底有多久,只知道这一会自己什么都没有想。然后,她注意到池不渝也将脸换了一边,晕沉沉地看着窗外,脸上还是有好多颜色的光,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样,在看那辆电驴,看这两个女人。
等这辆电驴与她们分道扬镳,她收回视线,看到池不渝突然转过头来,脸朝向她,慢慢睁开眼。
车窗是开了一点缝的,整座车只有她们两个乘客,像是全世界都只有她们两个乘客。她不知道司机到底是谁,只知道刮进来的风很凉,有一道红色车灯泼进来。
而她将下巴枕在她椅背旁边,右脸压出一道红印,就这样歪头看了她一会,像好奇,像茫然。
最后碰了碰她被风吹得扬起来的头发,缩手的时候冷不丁地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