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光(76)
“行,”陈竹鹤无所谓道,“随你怎么说。”
他似乎不想跟她再多费口舌,将她紧扣在自己衣领处的手拿了下来。
关日暮这才注意到,他手背上漏出的那道骇人的伤口:“你手怎么回事儿?”
陈竹鹤:“死不了。”
关日暮:“是不是赖明扬弄的?”
此时,他手背上那道伤已经凝固,但暗红的血痂依旧骇人,可见赖明扬当时下手有多狠。
关日暮看了一下,伤口长长一道,最深的地方,皮肉都已经裂开了,就陈竹鹤的连校服袖口,也□□涸的血渍浸湿。
然而陈竹鹤却像没知觉似的:“说了你不用管。”
说罢,便抬手欲将她的手甩开。
然而,关日暮却固执的不放手,固执的攥着他的袖口,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告诉你陈竹鹤,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怎么办我说了算,你没资格糟蹋!”
“你想走极端就走极端,想摆烂就摆烂?凭什么?”
“我告诉你!我不允许!”
关日暮:“我要你堂堂正正的活着,而不是茍且在任何人的阴影之下!你明白吗?!”
此时已经接近正月,最近几天,气温急剧下降,周围一片灰白无色,连阳光都是苍白的色调,就好像世间万物,都难抵这漫漫寒冬。
只有眼前的人,只有关日暮是生动鲜活的。
少女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眶微红,每一次呼吸都被冷却成雾,但依旧掩盖不住那双眼里的清澈和坚定。
那是一双怜悯众生的眼睛,只看一眼,便能得到救赎,让人在往后的匆匆岁月里,每每念及此,都觉得不枉此生。
这样一个冷到看不到边际的凛冬。
少女掌心的温度几乎要融进少年的血液里,她带着他向前,像是要不遗余力的将他拉向正途,势必要给他一个枯木逢春,破土而生的未来。
去医院的路上,风在耳边呼呼而过,裹挟着她发间的冷香。
那一刻,陈竹鹤心里像是被人强势的破开了一片鲜活的土壤,肆意萌生出新芽。
他不禁去想,或许这个冬天,他会比那只流浪的貍花猫幸运的多。
第 34 章
陈竹鹤的手被缝了三针,从医院的科室里出来时,手上多了几层雪白的纱布,只留骨节苍白的手指,显得整个人更加病态。
关日暮看着他这副模样,终究还是心疼的:“疼吗?”
陈竹鹤:“没感觉。”
“你是石头吗你没感觉,我光看着都觉得疼。”关日暮白了他一眼,“疼就说疼,装个什么劲儿。”
陈竹鹤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冷淡样儿:“没那么矫情。”
关日暮懒得跟他争,回归正题,提起今天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到底怎么回事?那只貍花猫为什么会突然遇害?还有你,为什么又跟赖明扬打架,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陈竹鹤光是低头听着,愣是一个茬儿没接,只抬了下那只带伤的手,说了句:“破费了。”
关日暮知道他又在避重就轻,催促道:“问你话呢。”
见她执意在这些烂事上,陈竹鹤拿她没办法,索性就陪她聊个够:“网上有的是,你不是都看了?”
“我是看了,但我不信。”
“以后别看了,也别管。”
“我就看,就管,你管我?”
“管不着,随便你吧。”
“陈竹鹤!!”
陈竹鹤重重叹了口气,像是真的拿她没办法了。
她对他这么锲而不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有多他情深义重。
“关日暮,你就非得淌这趟浑水是吗?闲得慌是不是?”
关日暮:“陈竹鹤,我管的了你,你相信我。”
不是我信你。
而是,你信我。
到此时此刻,陈竹鹤不得不认,关日暮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他的人。
她甚至,还是唯一一个,在他故意恶语相向的时候,依旧坚持要拉他一把的人。
关日暮:“陈竹鹤,你没做过的事,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你也没有关系,你不要害怕,不要怀疑自己。”
关日暮看着他,目光里像是带着一张明灯,想方设法要将他点亮:“你要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她强势的在他的世界里种下一颗火种,烧尽了所有的荒芜与绝望,此刻,他心中那片破败灰暗的地方,有崭新的绿意,想要破土而出。
陈竹鹤后背抵着墙,头颈微弓,一件黑色外套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外面灰白的光线落进楼道,投在他身上,光影分明,像一副笔调传神的素描画。
关日暮与他面对面站着,像是独具匠心的画手,将他细致描摹,包容他所有的阴影与纯白。
默了默,他开口道:“我跟赖明扬之间,不是简单的同学矛盾。”
陈竹鹤深知这次事情不会像想象中那样简单,也知道“虐猫”这顶帽子,为什么能结结实实的扣在自己头上,也同样知道,赖明扬一家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想让我退学,以此来报复我妈。”
关日暮没想到,这背后的原因会这么复杂:“你跟赖明扬之间——”
关日暮想了下,纠正道:“不对,是你妈妈,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赖明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你麻烦?”
这一切事情的起因,还要追溯到一年前。
其实,原本赖明扬家里并不是只有赖明扬一个孩子,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四岁的弟弟,当时冯娟蓉怀这个孩子的时候已经是高龄,本就不适合生育,再加上产检的时候本就已经发现了胎儿身体情况的异常,建议打掉,但冯娟蓉不顾劝阻,最终还是执意生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