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遇(55)
可是放眼整个齐巴尔,除了顾泽,谁还会送她?
当面没好意思问出口的事情,回到小窝,彼此拉远物理拒绝,随越倒是生出了一腔孤勇,非要马上弄明白不可。
她挺直身板,拍了张马鞭的照片,发给了顾泽。
不清楚他走回去没有,秒回:【?】
随越双手并用,一鼓作气地敲字,唯恐慢了半秒,自己就要打退堂鼓:【你送的?】
guze:【嗯。】
瞅见这句,迷题终得答案的轻松畅快只在随越心头持续了短之又短的时间,旋即呈现排山倒海压倒之势的是不知所措的惊乱。
她抓握手机,打字的速度好像遭受了猛烈攻击,磕磕绊绊,难以顺畅:【那个,那个,你,你知不知道……】
输入框删删改改半天,也没能改到满意,点击发送。
还是顾泽接着发来:【想问我为什么送你这个?】
随越赶快删掉敲出的一大段话,重新输入:【嗯。】
guze:【开门。】
随越愕然,盯着手机屏幕瞧了好几秒,刷地扭过头,瞅向紧闭的房门。
她着急忙慌地起身跑去,透过模模糊糊的猫眼一看,门口果然还有一个健康的小麦肤色,身姿笔挺的男人。
像是料到她在迟疑,顾泽又发来:【三秒钟,不开我走了。】
随越踟蹰在猫眼处,心跳砰然,良久做不了决定。
无声无息的倒计时落尽,顾泽当真不做任何逗留,抬步要走。
随越从猫眼里面瞧见,愕然一慌,反射性地握上门把手,扭动了锁芯。
清脆的门锁响动刺破沉寂空气,严丝合缝的门板泄开缝隙,淡薄光亮和浅浅玫瑰香交汇溢出。
顾泽立马停住脚步,转身回头。
随越僵硬地踩在门槛后方,一只手把持门沿,忐忑地挪上挪下,眼神忽闪。
顾泽瞧着她,无可奈何地低叹:“不逼你一把,你就一直在里面猫着?”
随越难为情,避开他滚烫的眸光:“说吧。”
顾泽这次从牧区回来,太多太多的反常,似乎还偏爱逗她。
他偏偏不如她的意,薄唇轻抿,好整以暇地看她。
顶层的楼道无人惊扰,只要两人暂停交流,四下一片诡异寂寥。
随越本就不太受得了绝对安静的地方,还被他直勾勾,意味无穷地注视,心底不由惶惶:“爱说不说。”
话音未落,她就要甩上房门,重新钻入钢精水泥的壳子中。
顾泽急步上前,右手一撑,轻轻松松抵住门板,“那条鞭子是八边十六棱的,好几个牧民都说这种鞭子最适合送给喜欢的姑娘。”
随越抓在门沿上的手指禁不住收紧,他居然知道那条鞭子背后的含义。
“我太有出息了,明明清楚地知道你甩过我,当年还只是把我当旅行中消遣的对象,玩过就丢掉,但当我坐在山头,听牧民那样说的时候……”
顾泽和随越半步之遥,微微低头,深邃幽沉的眸子摄住她,扯了扯嘴角,似是在嘲笑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唯一想到的,还是你。”
——
后面几天,齐巴尔牧业寄宿学校四处弥散一泓巨大喜悦,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孩子们少不更事,意识懵懂,能够体会到的欢悦全部源自任教老师。
而老师们口口相传,彼此影响的这份盛大欣喜自然来源于学校的带头人努校。
他一得到准确消息就在全校教职工大会上宣布了建校以来的最大喜事——
从哈市远道而至的大慈善家陆方池经过数天的专业考察,决定将对这所边疆学校施以援手,给予一系列捐赠。
其中最为慷慨的是一栋现代化图书馆。
耳闻这个大好讯息后,随越去教室上课,也是第一时间和孩子们分享。
修建图书馆需要大量时间,但这个班目前只处于一年级,他们肯定等得到。
应该没有孩子不喜欢新鲜地方新鲜事物,一个二个乐开了花,鼓掌欢呼。
随越这节课上得尤为轻松,心情舒畅,以至于放学后,送走孩子们,从校门口折返回教学楼时,迎面遇上一头银白灰,笑得傻里傻气的陆方池,她都不怎么反感了。
“嗨。”随越感激他的善举,挥手打招呼。
陆方池大约没想过她能主动搭理他,震惊得鼓圆了狗狗眼。
他一边用手护好发型,不被妖风吹乱,一边朝她小跑过去:“哟,随老师,今天对我这么客气呢,是不是想要找我聊泽哥啊?”
随越:“……”
她一句“不是”没来得及卡出嗓子眼,陆方池已经自顾自地讲:“我泽哥这人吧,有时候真的让我恨得牙痒痒,你知道高考前那个月,他不上课,跑去干啥了吗?”
不得不说,他很会吊人胃口,无论是抛出的话题,还是浮夸的语音语调。
随越的胃口成功地被他吊了起来,收住即将脱口的话,顺势问:“他去干什么了?”
“请假出去学驾照!”室外天冷,陆方池和她一面往教学楼走,一面激动万状地讲,“你敢想象吗,距离高考只有一个月唉,我们在教室里面拼死拼活,完成百米冲刺的最后十米,泽哥竟然一天也等不了,满十八岁的第二天就去报了驾校,本本还是在高考前一天拿到的。”
随越和顾泽相识在高考之后,关于他更早的高中时代,她所知甚少,因此津津有味地听。
“泽哥以前偷偷碰过车,学得贼快,好像是教练手下带的所有学员中,花费时间最少的,教练那叫一个高兴啊,他拿到本本那天中午非要请他吃饭,他吃得飞快,说要赶回学校去试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