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遇(56)
说到这里,陆方池噗嗤笑出了声,“你猜猜教练当时什么反应?”
随越想象了一下:“被惊到了吧?”
“教练差点没被吓死,他才知道泽哥是高三生,第二天就要参加高考。”
陆方池笑得直不起腰,还不忘护住额前的刘海,“教练贼害怕,怕出高考成绩的当天晚上,泽哥爸妈提着刀去砍他,骂他为什么要在高考前一个月同意他儿子浪费时间去学驾照。”
“随老师,你再猜猜,我泽哥最后考了多少分?”陆方池贼兮兮地挤眉弄眼。
这个随越用不着猜。
查高考成绩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阿勒泰相遇,结为了旅游搭子。
随越至今记得当初她以貌取人,暗自认为像顾泽那样玩车玩摄影,性子粗狂野性,绝不安分一男的,成绩不会好到哪里去。
查分那日,随越一整天心神不宁,坐在副驾驶上抱住手机,忐忑地等晚上十点。
同为高考生的顾泽好似忘了有这么一件天大的事,浑然不在意,照常将越野开得飞起。
手机持续不断地响铃,他烦不胜烦,迫不得已减慢了车速。
顾泽没连车载蓝牙,挪出一只手接。
一通电话没打多久,全程只听到他敷衍地“嗯”了两声t。
待得他挂断电话,随越紧张到没话找话说:“谁啊?”
她以为顾泽不会理睬,不料听见他毫无起伏地开口:“北城大学招生办。”
随越呆愣半天,慢慢明白过来他说的“北城大学招生办”是自己理解的那个北城大学招生办。
“北城大学?他们打电话给你做什么?”随越不顾安全带的束缚,挪动身体,尽可能地面朝他。
顾泽目视前方,神色淡淡,仿若话题中心不是自己:“说我考得还行,让我志愿填他们学校。”
随越瞠目结舌,那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北城大学,多少人的梦中情校,每年收录的无不是全国各地的顶尖人才。
“你考了多少分啊?”随越咽了下口水,不敢置信地问。
“具体的他们没说,只说上了七百。”顾泽口吻轻飘,无所谓一般。
随越这下才深刻地认知到,原来人不可貌相。
也才知道,站到绝对高度的那一批学神,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前,已经会有一流学府招揽,透露大概分数。
晚间开通查询分数的网络通道,顾泽的确上了七百,还是相当漂亮的七百一十六。
随越的分数也在预料之外,被目标院校的目标专业录取,不成问题。
而她的目标院校恰好也在北城。
随越那时隐隐欢喜,私自感慨过他们之间真是缘分不浅,甚至大胆憧憬旅行结束,他们可以一起离开阿勒泰,前往北城,开启崭新而有无限可能的大学生活。
奈何意外总是不约而至,扫兴至极。
当他们关系变质,肆无忌惮地牵手拥抱接吻后,随越无意间听见顾泽和少有联系的父母通电话,了解到他会出国。
参加高考不过是顾泽拿到了纽约艺术视觉学院的录取书,百无聊赖之下的一时兴起。
他压根连志愿都没填报。
陆方池一门心思展开关于顾泽的个人演讲,没注意到随越神情细微的变化,话锋一转,又扯到了别处:“你别看我泽哥每天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其实他怪可怜的。”
随越飘忽的心思被拉拽回来,难免惊异。
顾泽在她眼里哪里只是拽得二五八万,重逢以来简直是行走的阎罗王,压迫感随时随地扑面。
她翻烂字典寻找形容词形容他,也绝对不会使用“可怜”。
陆方池有理有据地说:“他爸妈太牛了,全是TOP级别的大学教授,一个研究地质,一个研究历史,常年带着一帮博士生研究生在外面跑,泽哥很小就被他们丢在家里,说是锻炼他自力更生的能力,在我看来和让他自生自灭没多大差别。
“我之所以认识他,还是他半夜醒了,发现家里面没人,哭着跑出门找爸爸妈妈,被我那个只对外人心慈手软的妈捡回了家。”
两人走到教学楼底楼,暖气片正常运作的大堂,随越全身被无孔不入的暖意包裹,步伐不自觉放缓。
她对顾泽背后的家庭几乎一无所知,只清楚他父母高知,家境不错。
“后面长大了,他也不每天哭着闹着要找爸爸妈妈了,经常一个人在外面跑,我特想跟着他跑来着,他每次都把我从车上踹下来,忒无情忒狠心。”陆方池连连摇头,受伤至极。
随越彻底停住脚步,双目发直,眼前浮现三年前初遇的那一夜,顾泽操纵越野去而复返,同意她上了车。
这个时候,教学楼东侧的玻璃门发出吱呀一响。
何其突兀。
随越空茫地扇动眼睫,偏头去瞧,推动玻璃门,长身进入的男人又是顾泽。
玻璃大门被学生们想方设法擦得透亮,不会阻挡视野。
顾泽估计老远就瞧见了他俩,剑眉紧锁:“又聊上了?”
“聊什么?”他松开玻璃门沿,健步站来两人中间,锋利眼刀冷淡横扫,没好气地说,“加我一个。”
第30章 校车
眼睁睁看着顾泽踩着异常沉重的脚步, 面色铁青地来到跟前,陆方池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平白无故地壮了怂人胆。
“好啊。”他眉梢雀跃扬起, 故意应下。
顾泽眼尾压得狭长,飞去一记锋利眼刀, 凉寒森森。
陆方池视而不见, 越说越来劲儿:“咱们正好三人行。”
顾泽垂低的双手无声无息攥成硬拳, 抬起就要去抓他领口,给他结结实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