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纵即病[gb](8)
为了金钱的诱惑,她甚至能去赶绿头苍蝇、捉蛆虫,家里人都以为她心诚想成为入殓师,后来才知她完全冲钱去,她永远不可能像《修墓老人》里的罗伯特那样不收报酬为喀麦伦派的逝者修碑立碣。
为此她爹洪家福摇头叹息,说她对殡葬业缺乏悲悯与敬畏心,也不知道将来是好是坏。后来洪叶萧零花钱就大涨特涨,差点没把她幸福得晕过去。
大二那年暑假,赖英妹夸张地说着那男的多么多么优秀,要她去见面时,她正在殡葬公司熟悉业务,钻营得火热,干脆找个男朋友来当挡箭牌,还是从小赖英妹就一言难尽的“差生”,算是某种逆反心理作祟。
期间她妈防着她奶奶劝分过许多次,她也只是搪塞着,结果一挡就是两年。
这会儿又听她妈抱怨谢义柔娇气,已经不像早先刚在一起时,有种给催恋长辈添堵的快感了,反而堵的是自己。
她搁下花露水,逃似的去吃饭。
心想:谢义柔照顾人?他能乖一点我就满足了。
翌日下班,她还真见到了乖顺安分的谢义柔。
坐在辆雪白的柯尼塞格one1上,车窗降下来,脑袋搭在窗边,赩红的落日里,他把墨镜推上发顶,连着额发被卡上去,露出白皙精致的笑靥,余晖里明晃晃的夺目,他喊她:“萧萧姐姐。”
这人很小就不喊姐姐了,开始喊姐姐一般都在卖乖。
手心刚贴上他侧颊,就听他讨好般问:“我去把头发染成红色好不好?”
她顿了下,收回手绕去另侧副驾,谢义柔跟过来开门,他穿着宽松短袖,两条迭戴的项链压着圆领口,奢牌的长裤风格新异,高挑的身形看着十分朝气随性。
洪叶萧刚从公司出来,与他风格截然相反,衬衫套裙勾勒着姣好的身材,脸蛋施妆,长发如黑瀑,踩着高跟干练又透着温柔的美感。
“你以前不是说我红头发好看。”刚在一起那阵儿说的,他每次去洪家,赖阿姨都盯着他的红毛,表情有点像便秘,谢石君劝他把红毛染黑,他问我这样不好看吗?谢石君说当然好看,只是赖阿姨不喜欢,你和她女儿在一起想要长久,不能不符合她的喜好。
他不情愿地染黑了,可惜,明明萧萧说他红头发好看。
他想洪叶萧觉得他好看,她觉得更重要
尤其昨晚那种害怕之后,他迫切想要她的注意力。
“还是别吧。”洪叶萧站在副驾门口扭过头对他说。
“为什么?”
洪叶萧:“黑头发习惯了,也好看。”
谢义柔只好作罢,坐进主驾,在跑车声浪中,开往约会的艺术中心。
坐着无聊,她翻开了包里的文件,公司主营墓园服务和殡仪服务,其中墓园服务占了七成。
而殡葬服务业这行,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公墓都由政府设立或管控,洪家能做经营性质的墓园,多亏她妈二十多年前在市里拿下的百亩划拨地,那会儿价格低、政策相对宽松,现在审批从严,各省市包括南州市出台的管理办法,都在严格控制公墓新建数量,多地原则上不再审批新建公墓。
公司这几年,已经没有批下来过新的殡葬用地了,意味只能从存量着手,尽快往高精尖方向发展。
也就是洪叶萧要赚有钱人的钱。
她在尝试利用数字化转型,主要项目就是ai技术生成数字人,现阶段还在试验,她手里这份文件,是一些家庭的意愿书,愿意提供逝去亲人的照片和音频来生成数字人,随时随地都能在移动设备上和“亲人”沟通,试验推广阶段,公司给出了免费名额,收集来的意愿书不少。
“坐车别看文件了,要头晕。”沙沙的纸张声中,她听见隔壁谢义柔的声音。
“你以为我是你吶。”谢义柔真是见字就晕觉,还总爱发定位在图书馆的朋友圈,再配文一句充实,充实地睡了一觉?小时候给他补课她气得要命,发誓再也不要给谢义柔讲题了,他脑袋里不知道装的什么。
话一完,谢义柔不讲话了。
她翻过一页,语气也轻轻翻了一下:“你开慢点我就不晕了。”
车速乖乖慢下来,只是她盯着最后一份意愿书角落的签名眼色微变。
谢义柔开着车,见她在其中一页停顿许久,趁红灯停车便凑过去瞧,一边说:“什么文件看这么久?”
不过被洪叶萧及时合盖住,说是浏览完了,他也就扑了个空。
洪叶萧又聊起待会儿艺术中心那场管弦乐团的音乐会,话题随之被岔开。
间隙中,脑海闪过出现在页尾的那个名字。
程雪意?
她将文件收回包里,上次一张照片,谢义柔便扯出不少关于程雪意的旧事,俩人也是昨晚才重归于好,她早已下意识回避与程雪意沾边的任何东西,这个重名,自然不想被谢义柔看见,否则又要闹起来。
好在谢义柔聊起音乐也没有刨根问底。
这场音乐会,管弦乐团来自俄罗斯,柴可夫斯基、普罗科菲耶夫都曾在团担任过指挥家,票一经发售就被古典乐迷抢空了,谢义柔临时起意想约会,是在别人那高价收来的两张票,闹着她一定要一起看。
洪叶t萧知道他想一出是一出的个性,只能改了晚上加班的计划,早早离开了公司。
只是坐在音乐厅观众席时,工作消息就没断过。
谢义柔见她总在回信息,也就对开场更加兴致缺缺,主要是开场的四首作品选自童话风歌剧《三橘爱》,故事本身又是王子公主幸福美满的大结局,他想,要有一出公主和坏巫师在一起的歌剧选曲,他一定会很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