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纵即病[gb](88)
后来, 进休息室歇了会儿中觉。
醒来时,望了眼窗外阴雨连绵的天,想着谢义柔应该是听话没来送汤。
理了理衣裳,便出门去工厂了。
傍晌回家时,入冬后的天已经擦黑了。
玄关换了鞋, 搭着外套进门, 倒是没见谢义柔身影。
平常他总爱在料理台前忙碌,听见门响便扬声“萧萧回来了, 晚饭马上好”。
一下噼里哐啷的,掉锅铲或者碎盘盏,或是被油溅,把一旁指导的孙妈急得哎呦直叫“祖宗,你让我来”。
谢义柔便赶她下班回家去,又叮嘱别和老宅那边说。
洪叶萧挽起袖口要帮忙,他还不让,推她去洗澡,说是洗完澡出来吃饭。
只是她在浴室,也能听见一些格外大的动静,像拆厨房似的。
今天,分外静谧。
餐桌陈列着做好的菜,荤素搭配,品相完美,没有糊焦的边角,一看就是孙妈做的。
开了主卧门,里边依旧空荡无人,正欲从口袋拿手机联络。
刚巧,录音室隐约传出大提琴低鸣的曲调,她已经进袋的手遂止住,搭着门把会心一笑,穿过主卧,脱了外套,进浴室洗澡。
睡裙外搭了披肩出来时,琴音仍在徜徉,她轻声推开录音室房门。
窗帘大敞,一隅暗灯,坐在琴凳上的孤影正在抚琴而奏,微颔着头。
低哀悠沉的弦音回旋着,壁上灯影仿佛在依怜他,同步和着。
洪叶萧轻步进去,拿了架上的小提琴,拉弦奏和。
随着小提琴的加入,原本显得哀沉的第二勃兰登堡协奏曲,变得诗意欢快起来,仿佛一幅春意盎然的画卷在昏暗中展开。
壁上落影成双,一站一坐,并不孤寂。
只是,洪叶萧望了眼他落寞的影子,一边奏曲,在欢快的曲调中踱到他面前,半蹲下来去看他的眼睛。
他忽地合手按弦,大提琴惨鸣后戛然而止。
“萧萧好像很开心。”他说,肯定大过询问。
洪叶萧也随之而停,知道他能听音辨绪,应道:“嗯,厂子谈了个欧洲的大单。”
不仅如此,“白天我收到邀请,过些天去港城参加一个科技应用相关的博览会。”
说这话时她嘴角微浮,这场为期两天的博览会,请的多是亚太区各行业的翘楚,作为殡葬行业受邀前去的公司,正说明福延陵科技互联网转型成功。
寂静的空气里,明显一声抽噎。
她才注意到,谢义柔面倚琴头,耷着的眼攒满了晶莹欲坠的泪。
“我替萧萧开心。”
脸颊滑落颗泪珠,他擦了下,抬首说,“恭喜。”
“那怎么还哭?”她搁了琴,帮他抚拭泪痕。
谢义柔似乎在强抑泪水,以至于眼睑又垂下去,吸气那下分外响,几乎颤哭出来。
却仍是摇头,牵唇说:“你知道的,我拉琴就容易这样。”
这话确实,他小时去音乐大厅听管弦乐,有时便会潸然泪下。
小时候,洪叶萧说他的心脏是羊肠弦织的,一拉就疼得哭鼻子。
洪叶萧起身抱住他,他的脸埋在她胸腹。
热泪滚湿了裙面,大提琴面板流光,琴弓抓在他手心,闷在怀里的泣音远比方才的琴声低哀。
洪叶萧一下下抚着他的后颈,墙上影子依贴着。
吃饭时,谢义柔眼圈、鼻尖还是红的,扶着筷,仿佛尚未缓过来。
对面的筷在他碗中t放下块鱼肉,谢义柔垂眸搛起,安静吃咽着。
空气中,偶尔碗筷磕碰出声,或是谢义柔生理性抽噎一下。
余的则分外显静。
洪叶萧夹去的蔬菜,他也一并细细吃了。
入夜后,谢义柔钻进她怀里。
洪叶萧只觉脸颊,脖颈,一直在被他亲香温软地蹭,他也不说话,只一味蹭,睡衣散开了也浑然不察。
抱得太紧,洪叶萧想隔开些,但稍有推的趋势他便嗯嗯的绵吟,像是哭的前奏。
不知何时,他整个趴在了仰躺着的洪叶萧身上,睡衣褪在了被沿位置。
洪叶萧于是捧了他的脸来亲,他在她怀里,要稍微撑起些身子来迎吻。
吻了许久,唇瓣搓揉得湿红,津液不分彼此。唇分开时,谢义柔分明喘得不行,依旧俯头要追吻过来,被洪叶萧反身一压。
她俯身探手在床头抽屉拿工具的片隙,他仍侧首一个劲在蹭吻她脸颊耳廓,包括跪立着配扣时,谢义柔追抱上来吻。
弄得洪叶萧额外瞥了眼床头时钟,偏偏有些晚了,他的心脏不能熬夜,最多再有一小时,也就是十点,就该让他有睡眠。
她于是就着拥吻的姿势,托着他单条腿将他抱下床,“乖,站一下。”
待稍站后,洪叶萧轧好重新将他抱起来,往衣帽间去。
从后看背影,她肩侧耷靠着发丝乌黑的脑袋,怀里环抱着的人被挡,唯有悬垂的小腿,随着走路微晃,仿佛夹着无形的马腹开合。
只是这么段路,谢义柔表面环手枕肩,温吞吞倚着,实际一直在因憋力憋气发出极其明显的呜嗯的嗓音,似骑马推浪往前,半点儿不踏实。
“靠,就这么会儿,你就非。”她干脆伫步在原地,就着托抱的手,压着往自己怀里拍,一秒两三拍打。
这套房,一书房,一录音室,主次二卧。
剩下便是衣帽间,宽敞明亮,放手表配饰的大理石岛台,正对一扇玻璃柜门,倒映着立在岛台旁的人,步履未动,可被抱者仿佛在跑动者的怀里,颤动不已。
有件绸衣丢过来,恰好挂衣柜门角上,玻璃画面被漆掩,剩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