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体温[追妻](119)
钟晴蹲下来,她术后的身体还没痊愈,脸色有些苍白,看向墓碑的眼神格外温柔。
她跟李昭慕的感情很深厚,十几岁的时候,钟晴因为是钟家大小姐,性格有些娇蛮心眼子也直,班上没几个女生爱跟她玩儿,她又好面子,便也拉不下脸来只敢偷偷哭。李昭慕那会儿刚转来,别看她长的温和,脾气爆的很,活脱脱一个小辣椒,当晚看出端倪后揪着那几个带头孤立钟晴的小姑娘骂:“再在背后嚼舌根我把你们舌头给拔了!钟晴以后我罩了,我看你们谁还敢孤立她!”少女时期的钟晴简直把李昭慕当天使姐姐看,跟她一起看电影,一起折千纸鹤,一起聊天南地北,只是后来大学两人天各一方,再加上李昭慕谈恋爱后整个人都淡出了生活圈,而钟晴遇见了周盛巡开始了科考生涯,两人许久都聊不了一句。所以李昭慕哮喘去世,岁家支离破碎,小小的岁淮孤苦无依的事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整个人哭得不能自已。
“阿昭,前段时间我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有惊无险,是不是你在天上保护我呢。”钟晴擦了擦墓碑,“咱家阿昭就是好,走了都还护我……你这个不争气的,怎么就不多过几年呢……”
她落下泪来。
清明节弥漫着悲伤的气氛,墓园里不少对亲人的离世而触景伤情落泪的,钟晴也在哭,她每年都哭,每年都在反复念叨这几句话。天知道,她多想她的阿昭多活几年,看她唯一的女儿出落的多漂亮。
钟晴身体不好,祭奠已经耗费不少心神,完事后便回了酒店,晚上还得回医院复查。
“小聿。”
周聿白还蹲在地上擦墓碑,“嗯?”
“你不跟我一起走?”
“我再待几天。”
钟晴看了一眼始终低着头的岁淮,欲言又止,“好吧。”
“妈,您别忘了下午复查。”
“知道知道。”
岁淮和周聿白随后离开,刚走没一会儿,天就变了。
春末的雨下的不比夏雨缓,豆大的雨珠说来就来,灰蒙蒙的云层遮住半边天,空气变得闷热,风四起。墓园两边的绿植种的是樟树,四季葱葱,知了在枝桠里打着窝,四月份已经开始叫了,落叶盖在蚂蚁洞边,蜗牛背着壳慢慢爬行,留下一条湿滑的痕迹。
岁淮:“你什么时候回安怀?”
周聿白踩着下墓园的青石板,左手撑伞:“你什么时候回南
洋?”
“明天。”
“嗯,我也明天。”
岁淮觑他:“我警告你啊周聿白,昨天让你借宿我仁至义尽,今天没得商量。”
“好狠心。”
“……我出钱给你订酒店。”
风把雨吹进来打湿岁淮的肩膀,周聿白跟她换了个位置,伞面也倾斜过去:“岁姐阔气。”
岁淮拿手机要给他转账,摸了一圈没摸着,脚步停下:“手机忘拿了。”
“墓碑边?”
“对,现在去拿。”
两人重新折返,岁淮的身家都在手机里,心急如焚,三步并做两步往上冲,周聿白跟在她身后打伞。
墓碑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雨衣,帽子遮的严严实实,身形高大,背影魁梧。
岁淮猛地愣住。
——是他。
——她绝不会看错。
“岁……”她边喊边抛过去,那人宛如惊弓之鸟,警惕性极高,实则在岁淮还没喊出来的时候就开始狂奔,岁淮全身被打湿,刘海头发全湿淋淋地黏在脸上,视线一片模糊,她用尽全力地奔跑:“爸爸,爸爸,你停下来……我是岁淮!我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不见我!”
青苔打滑,岁淮重重地摔在石板上,膝盖破了皮。
她不怕痛,继续爬起来要追,一只手猛地将她拽到怀里,温热的胸怀和头顶的伞面挡住滂沱大雨。
“你疯了吗,这么大雨你怎么追?”周聿白冷声训她,真发了火,“我是你的谁,摆设吗?”
那人身影再次消失,再次不见踪影。
谁知道下一次看见又会过几年。
岁淮眼睛毫无征兆地红了,她捏紧周聿白的袖口,仰头望他,求他:“周聿白,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眼泪砸在周聿白握住伞柄的手背。
心也被她哭软了。
“我帮你,你别哭。”周聿白抹掉她的眼泪,可擦不完,刚擦又流下来,他低下脖颈,额头抵着岁淮的额头,低声安抚:“你乖乖回家等,或者就在这儿等,我有车,我肯定能追上他。但前提是你不能乱跑,大雨路滑危险,岁岁听话,好吗?”
岁淮哽咽着点头:“我听话,我听话。”
“放心,”周聿白把伞放到她掌心,掷地有声,“我一定追上。”
岁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一股心慌,喊住他:“周聿白!”
他回头。
她说:“你小心一点。”
周聿白朝她笑,而后大步往雨中奔去。
男人的肩膀宽厚挺直,不知何时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涩,变得成熟稳重,特别爷们儿,特别帅。
岁淮用口型对他说——
“你要的机会其实从头到尾都在,只是我藏起来了,但现在,我不想藏了。”
第60章 敏感点
”岁淮膝盖擦破皮, 她停到一边拿纸擦,脸上的水珠清理个差不多就开始往路口追。
雨越下越大。
街道从刚开始疾速穿梭的几辆快递货车,再没有什么车了,行人也回家避雨。电闪雷鸣, 这样的天给人沉沉的压迫感, 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好不容易追到路口, 倾盆大雨吹进伞里,头发全部黏在眼皮上。岁淮用手拂开的那瞬间, 一声声急促的车鸣笛回荡在街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