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体温[追妻](98)
“纸巾。”身后人说。
熟悉的冷淡嗓音。
一个绝对绝对不该出现在这趟航班上的声音。
岁淮蓦地回头,座椅阻隔着视线,她看不见身后人。有人说过当你足够熟悉一个人的时候,即便看不见,也闻得到他身上的气息,因为有他在的时候,空气中的每个因子都会争先恐后地扑来,告诉你,那个人在,他来了,你躲不掉的。
那人漫不经心的坐姿挺拔,宽肩,递给她纸巾那只手重新揣在兜里。过了会儿,他动了动身子,那只手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来,朝她伸来,拖住了岁淮长时间扭过去而发酸的脖子。
然后他偏了偏身子,露出脸,波澜不惊地说:“感冒了?”
岁淮震惊许久都没回神,还是程清池把手放在她手背上才醒神,蓦地扭回头,坐直身子。
“刚刚是……”她悄声问程清池,“周聿白?”
程清池回头,隔着座椅缝隙看过去。后面的周聿白抬眼,跟他对视,丝毫不解释本该在京市的人怎么在南洋,也不解释他一个出来坐头等舱的人怎么委屈自己缩在经济舱里。他始终云淡风轻,转着手机,似笑非笑。
程清池:“嗯。”
“他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
岁淮额头上那点低烧完全没有任何影响了,她整个人都如坐针毡,不懂周聿白在做什么。想问,又怕是自作多情,没准人家只是路过,可是路过也不该路过到经济舱里。
上次那场架有阴影,岁淮怕又出什么乱子,一路都提着神。好在周聿白什么都没做,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岁淮起身的时候偷偷看了后座一眼,才发现周聿白撑着额头,闭眼睡了。
他眼下有乌青,神色疲倦。
也,瘦了好些。
-
飞机抵达安怀国际机场。
安怀市的冬天比南洋市要冷不少,冷风簌簌吹,岁淮缩了缩脖子,鼻尖冻得红红的。
程妈妈去世以后,程清池的舅舅就回了老家,安怀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岁淮这次回来,想在安怀待几天,住在外面酒店程清池不放心,让她住在他家,反正他家以后他一个人,房子也大。
程清池约了车,“机场离我家有点远,你车上要是难受跟我说,先去医院看看。”
“好。”
两人准备朝出租车走,一转身,步伐停下。
周聿白持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大衣被风吹起,他目不斜视地走到一辆车前。驾驶座降下车窗,是个脸很生的司机,见周聿白到了,下车替他搬行李,搬完后见他没上车,问了声:“少爷?”
“等会儿。”
周聿白看向岁淮:“回家吗?”
他口中的家还是周家。
程清池蹙眉,也看向岁淮。
但岁淮很快收回视线,没理,牵着程清池的手就要上车。直到周聿白那句话顺着寒风吹进她耳廓时,狠狠地撞击着她的那颗心脏,平静的湖面激起惊涛骇浪。
周聿白淡淡说:“妈在医院。”
岁淮的脚步猛地停下,几乎没有思考地回过头,“哪里?”
“你要去吗?”
“废话,你快说阿姨怎么了!”
“生病了,”周聿白忽然叹气,也就是这一刻岁淮突然明白了他周身的疲倦和隐约露出来的一丝颓丧是从何而来,他声音很低,“情况不太好,她想见你。”
岁淮鼻一酸,视线朦胧。
她刚要走,手腕猝不及防被人扯住,一股力道在拉着她。她看向程清池,他皱着眉,眼里有对她的担心,也有她突然反悔的失落,只是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抱了她一下,“记得吃药,好好睡觉,别忘了给我回个电话。我一直在。”
“嗯。”岁淮心里急,匆匆结了话题,跟着周聿白一起上了周家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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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车去医院的路上,岁淮全程戴着耳机,望着窗外。
时不时用手机发消息,章盈和余伟不知道她哪天的航班,问她设么时候回来,岁淮打字的手停停又继续,头越来越晕,关掉手机,闭眼靠着窗缓过那阵眩晕和呕吐。
半晌,耳机被人轻轻取下,身上披了一层薄毯,还有热汽靠近。
“药吃了。”
她睁眼,周聿白捧着一杯温水和一板颗粒看着她。
“不用,谢谢。”岁淮转过身子,背对着。
周聿白手握住她肩膀,将她转回里,没等她推拒,感冒颗粒被送进她的唇里,紧接着是灌进来的温水。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有些刺痛,她晃着脑袋,口齿含糊:“周聿白你发什么神经!”
他瞥她一眼,打骂全收,半点怨言都没,又抽出几张纸巾,跟个没事人一样说:“擦擦。”
岁淮瞪着她。
她不动,周聿白就动,抬手就要给她擦,毫不犹豫。岁淮一把拍掉他的手,狠话都到嘴边儿了,忽然对上他冷淡却微红的眼睛。于是那话就活生生地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没出息,岁淮你真的没出息,过去了那么久,一年零两个月,整整430多天,10320个小时,还是没法儿看见面前这个人朝她示弱。
“你别看我。”她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看。”
“也别跟我说话,只能我问你你才能说,不然就闭嘴。”
“那么霸道啊,”他疲倦地扯了扯嘴角,“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岁淮心口堵得慌,吃了药就要睡觉,她刚闭上眼手臂就被人戳一下。她很不爽,啧了一声,飞了一记眼刀过去:“干什么。”
“分我点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