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嘉鱼恋锦渊(61)
这会子说一声要走,她也是眼圈子一热,有些不舍:“你一个姑娘家,左右不了什么,下山去搅那趟子浑水作甚?总是他有些首尾,才让人捉住把柄。”
林渊坚定地摇摇头:“若说是别的缺点,我不敢说他就没有。可这一点我能打包票,池野他绝对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那样的人,”孙仙姑重复一遍,带着嘲讽与怜惜,“傻姑娘,但愿如你所言吧。”
将林渊送出老远,孙仙姑说道:“半月后我打算出去云游一番,你若愿意,手头事处理完,可与我同去。将来等你成了家,可就再难这般自在。”
林渊犹豫片刻说道:“这我倒不敢说个准话,届时无论能不能去,我都来与仙姑说一声。”
到了车上,炎夏这才细细与林渊讲起原委来。
原来十几年前,妙元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纪,就进了佛光寺修行,偶然结识一位贫寒书生,彼此生情。年轻热血,两人竟然偷偷摸摸做起了真夫妻,生下一儿一女。
此事被当时的主持发觉,放下狠话,要重重惩罚他们。妙元恐慌不已,七折八折求到了郭粿那儿去。
郭粿当时虽不似现下这般权势滔天,到底也是御前行走的人。他暗中指使人制造主持意外溺水而亡的假象,护得妙元一家子平安无事,还指了条路子,让那屡第不中的书生混了个九品官职。
只可惜那人竟是个没福的,上任数月居然一病不起,撒手归天了。郭粿念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怜,私下帮忙不少。妙元对其是肝脑涂地,只要郭粿一声令下,多丧心病狂的事她也毫不犹豫去做。佛光寺在这两人的引领下,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池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事情一一捋清楚,铁证如山。恰是此时皇上龙体抱恙,每每服用回春丹过后总是两颊通红,身子滚热,直嚷着头晕恶心。
太子盯着太医们将皇上入口之物一一查验,都怀疑是回春丹所致。若是此时出手,一击即中,足以将妙元送到铡刀之下。
谁知突然杀出来一个赵无咎,他抢在池野之先,一条一条列举妙元罪证,却巧妙地将郭粿洗得干干净净。让人听去,郭粿顶多就是识人不明,受人蒙蔽的罪过。
皇上还未来得及作何反应时,忽然有人奏报,说妙元真人的两个孩子跪在清平门前喊冤,指证太子少保池野手握妙元不法罪证,去威胁妙元之女委身于他,若不如此,就要杀了他们。
将这些话哭着说完,俩孩子的口鼻耳中都流出黑血来,眼见是中了剧毒,活不成了。
而奉旨去抓捕妙元的人回来说,妙元得知两个孩子没了命,亦一头碰死。
一时之间,朝野哗然,皇上龙颜大怒。
林渊冷笑道:“分明是做成的圈套,这个赵无咎,当初就应该掐死他。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炎夏更是咬牙切齿:“姑娘尚不知呢,当初老爷留情,给他留面子悄无声息退了婚。他如今对外面说,早就看清咱们一家子为人,不愿沆瀣一气,故而退婚的。”
林渊半晌无话,炎夏见她眉头紧锁,试探问道:“姑娘,眼下怎么怎么办?”
林渊恍若未闻,许久才问道:“你那会子说,今日是池野生辰?”
“正是,老爷夫人今日原要去探望的,只怕憔悴病容给大爷看去,白白让他添些伤心,便没有去。”
“别的事且放一放。走,给你家大爷弄些好吃的,先把生辰热热闹闹过了再说。”
马车在东兴楼停下,林渊点了几样菜肴,还特地点了一份长寿面,嘱咐卤汁和面条分开放,以免黏糊了不好吃。
到大牢时,炎夏隔着帘子低声道:“姑娘你瞧,真是瞌睡遇见枕头。二皇子也来瞧大爷了,这样咱们倒省了好些不便。我去打个招呼。”
林渊也随之下了车,魏烁对她有几分印象,炎夏介绍之后,魏烁指了指她手里的食盒道:“林姑娘这是给若鱼送的吧?”
林渊微笑着,只含混应了一声。
魏烁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叨扰了,海棠,咱们只拿果盘和酒吧。”
海棠脆脆应了一声,活泼泼地跳下来,一路有说有笑进去。魏烁的眼睛几乎黏在她的身上,满是温情。
林渊跟在后面,瞧见两人的手躲在袖子底下暗暗勾住,不觉漾起微笑来。
走着走着,海棠突然凑在魏烁耳边说了什么,只听魏烁笑道:“这样也好。”
他回身对林渊说道:“海棠意思是,待会儿我们不要一齐进去。我们先进去,你在隔间里等着。待我们出来时,你再进去,岂不是给了他两次惊喜?”
林渊见他两个闹着好玩又有趣,可见池野这事是有转圜余地的,大为宽慰,也就答应下来。
许是尚未定罪,许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多有照顾,池野的牢房是单独一间小房子,外面看起来与寻常百姓的卧房也无差,不过简素一些。
狱卒瞧见二皇子来,客客气气地退下了,林渊与炎夏便照着事先说好的躲在隔间里。
海棠这才上前去敲门,敲了几声,只见池野懒懒喊道:“放在那里就是。”
海棠偷笑,仍是不住地敲门,池野大概是有些烦了,一把拉开门说道:“怎么?”
一语既出,瞧见来人登时愣住了:“二殿下,海棠姑娘……你们怎地来了?”
魏烁一耸肩:“没办法,谁让某些人今天生辰,寿星公最大。”
池野笑道:“多谢多谢,有劳有劳。”
魏烁不答,施施然来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画,笔墨尚新。